出租屋里的故事

出租屋里的故事很多，可我现在已不再去触摸她们的封面，因为一个故事一部辛酸，被太多的伤痛剌得开始麻木，把她们比作流浪猫一点也不为过，眼看着她们由一条可爱的小羊变成一只丑陋的狗，可是她们还那么年轻，却在转眼间凋谢得一如枯枝黄叶，不再有热情的眼光与温柔的情感光顾她们支离破碎的灵魂，连同身体一起掉进茫无边际的黑洞深渊，我不知道她们下沉到哪里，又继续坠落到什么时候，出租屋的李娜们都是水灵光秀的身材和脸蛋，她们顽强地活着，却又屈辱地游离在这个城市的拥挤与熙攘中，从来就不敢细读这些给了我感动也带给我迷茫的面孔，从此，我只是个漠然挂着听诊器的大夫，与李娜们例行公事地交谈着职业范围内的话题，她们是流浪的羊群，也是这个城市的大蓬车族……。

       _____前言

楔子:

常常被人生被生活感动着，为人间有真情，为生活的多姿多彩，为世上每个流动着的神奇和美丽，为周围平凡的点点滴滴透射出深遂的哲理与思考的光芒。所以被别人感动着的同时也被自己感动着。其实只要你善于发现，这个世界无处不充满着感动，我就这样生活在感动中。

有一段时间我把减肥列入议事日程，并且在持之以恒过后卓见成效，站在穿衣镜前很是为自己的窈窕暗自臭美。直到某一年五一前夕的一天，我真恨不得自己突然一下子强壮起来，高大有力起来……

正文：

南方的医院妇产科和外科接触的几乎大多是性病与妇科病人，她们都很年轻，多是具有典型的南方女孩子的靓丽，樱桃红杏小腰身，好象南方人更多注重身材的造型--苗条秀气。女人们议论的话题是谁谁身材好，三围标准，而男人的眼光则更是天才的审美家，对女人的身材是独具慧眼，个个具备艺术家的评审天赋。

一天我的科室门口出现一位着装时髦的年轻女郎，而其举止颇是有些古典美的娴雅，手上拿着一本书，含羞脉脉又不失大方得体地坐在我的对面，那身材美得魅力四射，从而使得我多看了她几眼，呵呵，女人也好色啊。她把书往我桌子上一放，我瞄了一眼是：《同一首歌》

“大夫，我最近老是胃口不好不想吃饭，浑身无力。”

“有男朋友吗？例假什么时候来的？” 她羞涩着不作回答

“不想说是吧，那你先开单上检验科去吧，叫什么名字？”

“李娜。” “嗬，李娜？你会唱青藏高原吗？”那天心情相当的好。

“还行吧，” 嘿，她还真大言不惭呢，自认为俺的青藏高原模仿得够李娜的，到目前为止还未曾有人超过我，甚至连韩红那后面的一句也丢失了李娜的原汁原味。有点不服气了，于是就超出服务项目外地聊了几句题外话。目的是想跟这位漂亮小姐较量一下李娜的成名曲:青藏高原。我就不相信她能把那最后一句：“呀啦里嗦，那就是青藏高原。”唱到李娜的那个份上，真的能上得了青藏高原。

经过一系列的检查，李娜怀孕了，当她得知这一结果后，脸色顿时黯淡下来，没有了来时的开朗，我委婉地暗示她如果有什么麻烦的话可以找我帮忙，然而她没应声心事重重地走了。其实在南方都市里这样的事情已司空见惯，她们有各自的难言之隐与苦衷，人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我无须对她们的赌明天醉今朝去评头论足。亦如我在城市的丁克族中，站在围城外写围城内的故事，跳出红尘外却在尘世中堆砌煸情的文字，这种异类思维与行为吧。

而只是因为李娜的名字和那首歌，使得我想关注这个叫李娜的漂亮女孩，从而有些担心起她来，然而她却一直未来找过我。五一前夕病人很多，人们都想平平安安过五一，上班的时候老板派我出诊，说有个急诊病人是个女孩子，晕倒在出租屋里，病因不明，让我带一个护士去看一下，离门诊不远大概不到三百米，于是我和护士阿芳就去了出租屋。

病人住在五楼，没有电梯而且过道很窄楼梯很陡，好在我爬八楼也没事。当我急步上了五楼时阿芳还在三楼爬坡，我说阿芳啊你得多练习一下跑步，这个速度抢救病人哪能行，时间就是生命哦。其实说这话的时候是调笑着对楼下的阿芳，还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当出租屋的主人打开门进到里面一看，眼前的场面真是糟糕透了，床上床下一片血迹模糊，女孩子整个身躯躺在血泊中，已经气如游丝面色如灰。走近前一看惊住了，李娜！阿芳正在打开血压计准备量血压，来不及了。我一把推开阿芳从床上拉起李娜往身上一背，一咬牙就出了房门，陡陡的楼梯，上的时候倒不觉得怎么吃力，而这副减肥后曾自豪骨感身子背上一个人下楼梯还真不轻松，下到三楼的时候我的腿直发软，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是绝对的重度缺钙，要不那整条腿上有关节的地方怎么老想跪下去，怎么也控制不住，我不得不咬紧牙关……

然而我知道不全流产大出血对病人是一级危险，急性失血性休克的李娜已生命垂危，时间对于她来说是争分夺秒，生死攸关。什么都来不及说，只口头医嘱阿芳速去门诊喊人来接应我。而我此刻步子的快慢同样也是至关重要，唉，减什么肥，现在跑不快真急死人了。

顾不了常对着镜子自我欣赏那里面的窈窕身材与姿态优雅，李娜身上的血继续流着，渗出她的内裤流到我挽在她臀部的双手上，然后流到我心爱的牛仔裤子上，李娜的身子越来越沉了，我感觉到她的头无力地垂在我的背上，真恨不得飞起来，我开始体力不支，边走边叫着李娜的名字，让她别睡过去，我还要和她一起唱青藏高原，我说我们现在一起来唱，看谁唱得最好，虽然我知道这个时候谁也唱不了，但是我感觉李娜在唱，那是从心里在发音，因为每当她的手快要从我的肩膀上滑落下来的时候，我叫一声她又紧紧地抓住了我，那时候仿佛听到李娜在唱着：“我看见一座座山，一座座山川，一座座山川相联，呀啦里嗦，那就是青藏高原。”

时间和血在一分一秒地流失，我和李娜一步一步向门诊移动，我几乎快喘不过气，靠越来越急促的呼吸来维持肺活量和双腿的力量，我已感觉整个身体都不是我的了，而李娜的呼吸仿佛静止下来，她无力再给我默契的回应，我第一次感觉到精疲力竭时那种无奈和绝望，我不得不停了下来，用尽全力喊了一声：李娜！我听到了自己声嘶力竭的喊声，李娜低垂的头抬了起来，并靠向我的背，同时那下滑的手围向我的脖子，终于到了，同事们围过来的时候，我大概和李娜一样，同时失去知觉，而心在同时微弱地唱着：我看见一座座山……

李娜与她的青藏高原就这样感动着我，她终于用她坚强的意志和顽强的毅力配合着我奏起了一曲生命的凯歌，不得不赞美李娜这么娇小的身躯里蕴藏着如此神奇的生命力，她是那样强烈地振动着我，或许她的人生并不完美，或许她的生活方式毫无可取之处，但是她却与我在这个世界上，在她的生命里，用意志和毅力来完成了一首生命的赞歌，当然还有她的名字和那首青藏高原的歌曲，而且我承认虽然我们还未正式比赛，但是她真的唱得比我好。

 李娜是自己去药店买来打胎药，关起门来在房间吃了那种叫米非司酮做药流，而这种药是有禁忌的，其中最关健的一条是必须在医生指导下才能用药。观察李娜并非是没有钱的样子，名包名鞋，着装服饰都是价值不菲的款式，配上秀巧玲胧的身材，精致的五官，一切都是美得不要不要的那种。然而，李娜真的是没有钱交上抢救的药费和清理宫腔残留物的手术费。递上我的手机，让她给那人打个电话，我走出去回避，回来的时候，李娜把手机还给了我，我让厨房给她煮了红糖鸡蛋，可是李娜一口都不肯吃，过了大约十几分钟的样子，一辆小车上走下来一个男人，高高大大的，一脸的横肉，让我不禁掩口，不使惊呼出声。那男人进了单人病房，呆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出来了，带上门的时候，面无表情，我极力在那肥都都的脸上扫视，想在那上面搜寻点什么，结果无果。我连忙走了进去，床头柜的那碗红糖鸡蛋丝毫未动，已经没有热气上腾了……

 从开始到出院，都是我在上班之余，照顾她的饮食起居，李娜那娇好的面容又浮现在她脸上，我说起了她的那本《同一首歌》，她低头笑了，她说她喜欢唱歌，只是不会唱出声来，但是她说她唱的绝对标准。我也笑了，说，我不会唱，老是跑调，但我却喜欢大声地唱出来，歌友时不时地提醒我，跑调了。

 其实人生又何偿不是一首歌呢，李娜唱的标准，可她却不想发出声来，是什么泯灭了她的天性，将一副美妙的歌喉扼杀在城市的蜂巢里？而我虽然唱的不好，但却不管不顾地唱出来，这种状态与李娜形成一个鲜明排比，搁笔沉吟，人生苦短，行走在红尘路上，我们醉了就放声大笑，痛了就尽情哭出来，衷心希望故事里的李娜们，都能够大声地唱出自己心中的歌，可以换个姿势重启青春的轻帆，千巡过后，回头看去，一切都已烟消云散，青春过，沉沦过，都会被上帝原谅，不能原谅的是继续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