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物质世界里,秋阳和母亲太苦了,尽管她们脸上的笑容那么轻逸。
而有时候秋阳倒是很想让妹妹秋晴成为一个野性十足的娇小姐,看着她撒娇,刁横,任性的样子,似乎这样给秋阳感受一个女孩儿家应有的娇情和嗲气,就象自己也在那么任性地撒闹一回。
可是,这个秋晴总是让姐姐秋阳失望,不禁暗暗吃惊,因为她比秋阳还秋阳。
第一次给秋阳当头棒喝的是秋晴躺在手术台上的那一刻,整个过程从麻醉到手术结束,她都没有哼过一声,秋阳是科室里公认严峻而细心的手术医生,这个妹妹是她手心里的宝,她要亲自为她主刀,谁来替代也不放心,她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任她怎么大喊大叫,扯起嗓子骂人,说医生是冷血动物,铁打的心,都不会令她理会,她要一丝不枸地做完这台手术,所有的哭叫她都置身事外,刀下的秋晴只是她的一个病人,她要毫不留情地为她摘除病灶,为了她的将来,她绝不会因为她的不合作而疏忽大意。然而,这种设想的场面并没有预期出现,手术室很安静,静得只有空气和呼吸声,病人一动未动,使得秋阳怀疑她倒底是否有知觉存在,不得不一次次让护士揭开她的面罩,看她的面部表情,每次看到的是一双平静如水的眼睛,还有微微张开的双唇,秋阳还来不及细想,那是不是秋晴极力想浮起的笑容。
手术后的疼痛期是每个病人都会有的,它是在麻醉效应期过后的另一疼痛高潮,持久而难受,秋晴仍然一声未叫,直到秋阳忍不住了,跑去看她,希望她在自己的面前放开喉咙叫出来,但秋晴没有,她依然平静如水,只是眉头处有一丝不歇觉察的波纹,秋阳问:
“痛吗?你可以叫出来的,我马上给你打一支止痛针。”
秋晴说:“是有点味道,不过,不用了,慢慢就过去的,过去也就过去了。”
这个夜晚,她真的是一声都没哼,可秋阳却在心里呻吟了一个晚上。
第二次让秋阳惊奇的是,秋晴拒绝做一个年轻英俊律师的准夫人。
病后的秋晴很快就出院了,全身心地一头扎进只会令她关心的事业中去,秋晴的公司刚刚起步,需要请教法律上的一些程序,就去了律师事务所,认识了一位本市颇有名气的律师黄山,年轻有为的黄山已是这家律师事务所的中坚,算是一位有豪苑别墅、名牌、名车的钻石男子,遗憾的是至今尚未婚娶,待字书阁,独自一身,名媛佳丽无数,无奈被他冷漠的眼神拒之千里,机智中不乏阳刚之美,象是故意在众多的珠宝商面前玩弄一颗数千克拉硕大的蓝宝石,不急于出手,视各路豪杰如群儒,连目光都不肯正眼一瞧。
当与秋晴的目光相撞的那一刻,黄山就认定她便是那颗蓝宝石的拥有者,这个傲气十足的男人却心细如发,在频频与秋晴的接触中,打听到秋晴有个严姐如母的秋阳,和秋阳姐妹的爱好甚至连秋阳的生日也一一暗暗记在心里,因此,当秋晴在那一天派人送来的花束中夹着生日快乐的贺卡时,秋阳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丫头什么时候学会关心起人来,以往连妈妈每年七月初七的生日总是让秋阳提前三天在电话里送八卦,一直八卦到牛郎织女会面的这一天,姐妹俩一起给妈妈买回生日礼物,然后一同送给妈妈,再然后一年一度的祝福,祝福声中才有一年一次的嗲气:
“妈妈,生日快乐!永远健康美丽!”
只有这个时候,秋阳才感觉到她们母子三人是多么温柔的三个女人。其实身为女人,谁不想做回那本属于自己风景中的女人呢。是黄山改变了秋晴,使秋晴成为女人中的女人。
那一次的生日特别豪华,浪漫的如同一场婚礼,秋晴把秋阳打扮得象个新娘子,从楼上款步走下来的时候,掌声在鲜花中响起,贵宾们是律师事务所的帅哥豪姐们,和秋晴公司的俊男美媚们,场面气派极了,觞光交错,舞步轻盈……。
那天黄山喝得微醉,醉意朦胧的黄山挽着秋晴对秋阳许诺:“姐姐,你为我作证,我会爱秋晴1314(一生一世),我不会让她再受奔波之苦,我要让她享受女人应该享受的一切,我给她这个城市最豪的别墅最名的车,姐姐,你们也该歇下来,好好做个女人。”
那一刻,秋阳看到秋晴的眼神黯淡下来,接着慢慢抽出在黄山臂弯的手,开始顾自饮起酒来。高脚杯里的人头马,颜色如深厚的琥珀,据说那是法国白兰地极品中的上乘,而酿制一瓶CLUB人头马的葡萄要晚摘,说是因其汁要饱满,而汁液要近血色,芳香便更浓郁,那些过程象爱情一样长的酝酿,陈置。秋阳的这个生日就在这酒与爱情的混合品味中度过。
接着便是秋晴接部就班地一头钻进她的事业中去,好象那是她理想的少年宫,她就象贪恋玩具的一个稚气未脱的儿童,玩起来昏天黑地的着迷。而黄山这头常常是找不到她的人把电话打到秋阳这里,渐渐多起来,频繁的如同上洗手间,秋阳生怕冷落了黄山,在其中说了许多打圆场的好话,当然更多的是帮秋晴解释,后来的情景是秋阳几乎成了秋晴的接待办,秋阳开始感到不妙。一天,夜静,秋阳拨通电话问起秋晴,到底是怎么回事,那边沉默了许久,开口说话了,第一次发现秋晴这么深沉起来:
“姐,不要再理他了,我不会嫁给他。”
“为什么?这么优秀的男人,才气财气都富有,这样的如意郎君你怎么就不嫁呢?”
秋阳几乎质问起来,又是一阵沉默:
“是,姐说得没错,他是无懈可击的男人,也许他轻轻一诺,便过百万,那幢别墅,那台宝马,或许我终其一生都不能达到,可是,姐你想过没有,拥有这些便失去那些,从此就意味着我不再是秋晴,每日里静坐亭阁楼台,锦衣玉食,在每个黄昏里等待丈夫的归来,进出宝马奔驰,翻翻时尚杂志,看看影像电视,偶尔还可以周游世界……这样的日子曾在我们很穷的时候,很艰辛困苦的时候,梦想着嫁个有钱人,而当这一天真的来到面前的时候,我害怕了,因为我是个动着的女人,从一生下来就是,如果让我这样静置下来,那是一种扼杀。是的,每个女人心中都有梦,如果人真的能成为神的话,那我的梦就是从人到神,让我一步一步地走过,一步登天,总是觉得缺少点什么,姐,别怪我不听你的安排,也告诉妈妈,不要怨恨我不听话,是你们把我打造成这样一个动着的人,一个在太阳底下行走着的女人,再好的别墅会坍塌,再好的宝马会翻车,再富的家产会败落,而我的双脚却是永远属于我的所有,有了它,只要不停歇,就会走向天堂,走向幸福和快乐,百万千万算什么,它们就在我的脚下,只要肯行走,何愁达不到!”
“好啊,臭丫头,在我面前长篇大论,象个传教士,,存心让姐诚拜在你的脚下是不是,好好,你说得够阿弥陀佛似的,我是尘世愚民,愿听教晦,就你清高啊。”
“那是,姐笑了?不过,秋晴想问你一句,有一天,姐也有这样的机遇,你也会错过吗?”
“当然不会,我才没有你那么傻呢。”秋阳脱口而出,尔后,久久沉默不语,电话无声地挂断了。
“死妮子,哪壶不开提哪壶。”秋阳禁不住骂了一声。
青春,爱情,婚姻,于秋阳来说,已是 风萧萧兮易水寒 的壮景,它们何时来过,又何时远去,秋阳已想不起,仿佛上帝在打开一扇门时又关上一扇窗的时候仿佛告诉她:壮士兮 一去不复返。周围的朋友,同事,很是为他忙乎一阵子,无奈秋阳被一次失败的婚姻击倒后,竟然一靡不振,对着必恭必敬的那个人犹如面对一顿不合胃口的午餐,难以下咽、如同嚼蜡,人家那里兴趣勃勃地憧憬着卿卿我我的氛围,她却思绪倒退五百年,设想前进五百年,这样想来想去,就索然无味起来。久之,人们便开始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来打量她,那眼神明显地告诉她,不是走在人群中的异类就是站在舞台上表演的大猩猩,秋阳终于还是受不了这种无声的透射,直觉告诉她,你走在人群中就得变成人,你身为女人就要嫁个男人,这是天经地义的,周而复始的,坚持不嫁人的女人算什么女人呢,于是,秋阳开始考虑该嫁人了,为了周围的眼光。
二、
人类真是一个奇怪的动物世界,能忍受风雨飘零的苦涩,可行走在如履薄冰的人生轨道上,却不能承受一种眼光的射击,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世俗常规吧。
陈伟是家乡某局局长,四十岁的年龄在男人来说正是如日中天,亦如他的事业一样,正当顶的太阳,有足够的热量从天空投放到大地,不幸的是,上帝也给他关上了一扇窗,他的贤内助在一次车祸中 从那个窗口回到了上帝身边,走得那么飘逸而匆忙,甚至来不及留下一个回望的眼神和喊出一声:老公,再见。痛失爱妻的局长一番凭吊,泪撰女儿祭过后,化悲痛为力量,由局长一跃升到副县长的位置,看来上帝要给你一扇窗的代价,由不得你不要。
而县长夫人的宝座一直空在那里。觊觎者趋之若鹜,从盈盈少妇到婷婷淑女,副县长并非是因为身价百倍而奇货可居,而是拿夫人来斟酌,为一个贤字苦推敲,必须出得厅堂,进得厨房,还要能登大雅之堂,不知是谁一拍大腿:哎哟,咋没想到这个人!文有一套,武有一身,貌也风云的秋阳呢。于是,随从左右,辗转打听到千里之外的这个女人,自从一冷走天涯后,至今仍是孑然一身,故我飘然。于是,第一个要拜访的是秋阳的妈妈,老太太一听说,英年得志,青云直上的副县长要做自己的准女婿,就差点没双手合十叫声,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大士瓶中玉露终于催得铁树开花,这样好的夫家秋阳怎能不嫁呢,于是,老太太的电话也就成了秋阳的接待办了。
被世俗的眼光射得无处可逃的秋阳,一时也没有了主意,看来这回是非嫁不可了,而冥冥中她总是有种感觉,是什么一时又说不出来,大概是一个久久处于失落状态中的人,突然一下子得到不曾想过得到的反差,此行吉凶未卜,对婚姻秋阳没有成竹在胸的胜算,人生大起大落,面临选择的时候,秋阳说不出是惊是喜,亦或是一种复杂的思绪,往事不堪回首,而更多的是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慨。
向老板递交辞程的时候,办公室的眼光又是一道道惊疑,但看到秋阳不容置疑的神情,大家知道再挽留也是没有用的,以为她又找到更好的工作,临行前,老板和同事们还是诚恳地为她在东方大酒店饯行。依然是人头马,红得象血,芳香芳香的醇如琼露,老板与同事们的一脸的伤感,惜别之情溢满眼眸,老板举起高脚杯,双眼泛红对秋阳说:“阳子,一直这样在心里称呼你,大家也是,虽然我们不知道你要离去的原因,但是,我们是真的不想你走,其实如果你家里真的有什么为难的事,我可以准你长假,办完事再回来,知道吗?看看大家的眼光,你应该明白,为什么我们急着给你寻找一个家,是多么想留住你永远在我们身边,不要说我是老板,也不要说天底下的老板都是以金钱效益来认人,也许你们会这样认为,但我要对你们说,我不是!如果我强行留下你,会有人说我是舍不得你的刀子会赚钱。阳子,你好象有难言之隐,是什么使得你离开你心爱的手术台?我不明白,在我的印象中,你爱你的工作胜过所有,大家都是为了有一个更好的展现自我的机会,才走到一起来,你是我们公司的一道风景,你知道我们有多在乎你吗?阳子,还是好好想想吧,人生难得是缘份,难得是同知同心,更何况还加上一个同事。”
要走了,真的要离开了,阳子极力不去想眼前,以后或是将来,只是在想着:我要嫁人了,嫁一个有权有钱有才貌的如意郎君,这下妈妈会开心的,我要过得幸福快乐,给秋晴一个证明,我应该能做到。望着飞机离开地面渐渐变小的人群,秋阳又有了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
很快到家了,一切都在无声地进行着,是秋阳与陈伟在电话里说好的,不想张张扬扬的,一定要低调,两个虽然是家乡同城人,但素未谋面,彼此又不了解,秋阳想象不出突然从手术台上下来,做全职太太她是否可以象拿刀子一样做得很好,或是至少可以及格。陈伟是个相貌身材很大众化的那种,说不上英俊,也不算很俗气,轮角清晰,有点任达华的那种酷,风风火火中透着精明稳重,虽然他极力在秋阳面前表现出很随意的样子,但秋阳还是有些僵硬的表情,糟糕,怎么也发挥不出来神态自若的那份洒脱的气质。
接下来的是走进陈伟的家,家里很整洁,家私电器装饰颇为精致,陈伟轻松地说:
“阳子,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当然啦。”
“那以后我还叫你阳子吗?”
秋阳语塞了,笑笑说:“哦,先从零做起吧,你应该知道我很多年不做家务了,如果我不会的地方,我慢慢来好吗?”
“呵呵,你以为我请你来当佣人吗?那你就错了,如果你真的不会做家务,我会教你,如果你永远也学不会的话,那我就不要你做了,你只要坐在家里,把自己的心情打扮好,每次我回来的时候,对我笑一笑就行了,先不要紧张这些,我们有太多的时间来从新开始,知道吗?曾经是这么要求一个准夫人的,但是看到你,我的条件改变了,不会做不要紧,关健是我们相处得要开心,你说是吗?”阳子轻松地笑了,看得出,这番话使她幸福起来。
时间一天天过去,在二人世界里旋转了一个多月,这段时间里,陈伟尽量抽时间天天回家陪秋阳,第一次秋阳挽起袖子下厨房,手忙脚乱地切菜做饭,陈伟抄着双手站在一旁观看,边看边笑得前俯后仰,对秋阳说,你做得一头汗水,我看得一身的汗水,你还是一边歇着去吧,我来做,我有点想说一句话又怕你生气,秋阳让他说,他偏不说,逼急了,陈伟说那你先答应我不生气,秋阳举起右手,陈伟一把抱起她,放到客厅的沙发上,用手指头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说:“老婆大人,你请歇着吧,请欣赏我的手艺。”秋阳的心一下子凉了,不争气的泪水怎么就流了下来,于是,她也故作镇静地回答:“老公,我恐怕不行了,真对不起。”陈伟慌了,又是毛巾又是纸巾,又是拍着她的肩膀,那样子整个是在是在哄一个小孩子。秋阳又忍不住笑了,泪水还含在眼里。
以后的日子是秋阳偷学着做菜,她学得很投入,当然这样认真没有她学不会的,功夫不负苦心人,陈伟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了,更多的是敬意,边吃边敲着筷子对秋阳说:“看来朋友们为我这场选美活动,还真选对了人,我早说过,你可以的。不错,阳子,我开始找到感觉了。”接着陈伟又对她说,你学什么都很快,如果时间不好打发,你去跳舞吧,打麻将也可以。
这样的日子秋阳大概开始习惯了,她做事一向以快出名,一顿可口的饭菜不到半个小时就搞定,接下来的家务全交给吸尘器和洗衣机,空的那一部份就翻翻小说,看看时尚杂志和电视,每天下午打打麻将,晚上陈伟回来很晚,她偶尔也出去跳舞,陈伟说要多活动。这不是黄山要求秋晴的吗?怎么不知不觉中秋阳竟然照着做了,而且又做得这么好,每天做饭,打理那些人造大理石组成的家,一天,秋阳接到一个电话,是她的长途,一个病人在千里之外打过来的,没有什么事,只是问候一声,说他去了那个医院,没有看到她,问同事说她已经不做,病人说他突然有种很失落的感觉,他是带他的一个朋友来找秋阳看病的,那朋友见她不在,就不想看了,临离开时打了这个电话,希望不会打扰了她。
这些时候,秋阳做什么都心不在焉,走在买菜回家的街面上,看忙忙碌碌的人群,似乎他们匆匆走路只是想快点到达他们的目的地,而秋阳不知道她的目的地在哪里,舞厅里,到处都是灯光迷离,人们象一具旋转的机器,没有生命,只是机械地旋转,旋转,秋阳仿佛闻到一种死亡的味道,在心里反复地问自己,我是谁,我到底是谁,我在做什么,秋阳开始神思恍忽,夜里常常被恶梦惊醒,面容一天天憔悴起来……
一个晚上,秋阳接到一个男孩子的电话,是陈伟的儿子小刚从学校里打回家的,如今的高中生一派少年老成的口气:
“阿姨,听别人说你为了爸爸抛开了自己的事业,俺觉得你好伟大哦,我老爸为全县人民服务,你为我老爸作出牺牲,向你致敬!”
“你怎么就知道我会为了你爸爸抛开自己的事业,你就那么肯定我是因这个伟大的字眼就牺牲自己,你先别致敬,有空回来吃饭吧,我是回来向你们父子学习的,谢谢你,小刚。”
“哇,阿姨好有个性哦,爸爸说你做饭的技术大有长进,都快赶上一级厨师的水准了。只是专门为我们做饭,真是太浪费人力资源了,不过这个星期天我一定回家尝尝阿姨的手艺。”
这个星期天,陈伟因要参加一个工程竞标大会,答应晚一些赶回来吃午饭,会议开得很火热,几家工程的负责人争论得很激烈,直到十二点半才告一段落,出了会议厅驱车急急地赶回家,这些时忙得顾不上回家,冷落了秋阳,很是过意不去,想到一定要今晚好好补回来,想起阳子在家里进出忙碌的身影,做什么都一身干净利落的样子,又聪明才智,无所不能,有一种气质让他隐隐地觉得阳子并非池中物,也非笼中的金丝鸟和雅室里的花瓶,突然他有些沉闷,松开领带,似乎想有一种大口喘气的感觉……。
家里窗明几净,屋里散发着茉莉花与米兰的香味,在空气里象秋阳披散着一头长发一样柔柔的静静地淡淡地芬芳,餐桌上已摆满了做好的菜,好香啊,今天的菜特别丰盛,全都是他们父子俩爱吃的清蒸小炒,小刚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陈刚向卧室走去,小刚说:“爸爸,阿姨说让我们先吃饭,她留了一个文件给你,在房间的枕头底下。”
陈伟有种感觉闪了一下,翻开枕头,一封信横放在枕头底下,好象走得很急的样子:
“伟,当你看到这些话的时候,我已乘上了返广途中,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因为我找不到理由来告别,或许我们两个一开始就有这种预感,我们只是两颗同时滑过天空的流星,注定要在某一地点相撞,随后又不可逆转地擦肩而过,或许你是一列疾速行驶的列车,而我只是另一个机件上的螺丝,偶尔被拧在你的节轨上,虽然你仍然在行驶着,而我却一天天地在磨损自己,我害怕有一天我会断裂而至使中途脱轨,所以我……。伟,好好保重,你会有一个好妻子的,因为你是一个好县官,更是一个好男人,而享受这样的富贵是需要一种福气,而我恰恰是一个没有福气的女人,以前我曾不相信的,现在才知道了。”
三、
陈伟笑了,看看表,已经下午二点半。
晚上,陈伟拨通了秋阳的电话:“阳子,对不起,我知道很是委屈了你,其实我早有这种感觉,只是没有想到的是来得这么快,你的决定是对的,阳子,我支持你,你这家伙,要走就走呗,跟我说一声好让我送送你,这样的方式走了,害得我好一阵难受哦,看来又要两地分居喽,什么时候回来看我?我等着你。”秋阳握着话筒,久久说不出话来,这个夜晚,任泪水静静地在脸上流淌,她好想陈伟,这个混蛋哪里来的天赋,打败女人大概是他生来就有的绝招,此刻她多想在他的怀里狠狠地哭一场。
第二天,秋阳去了原来的公司上班,老板和同事们当然是求之不得,她那个位置好象非她莫属。
回来了,又回到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来了,分开差不多二个月了,依然还是那么亲切,那么自然,仿佛是一条在岸上游走的鱼,又回到水里的感觉,那么自由而清新,秋阳的脸上光彩照人,与三月桃花相映得姹紫嫣红,那份明媚开朗,那份怡然自得,好美好惬意,秋阳在心底暗自笑了起来,是那种轻松和失而复得的欢笑。
晚上,秋晴的电话打过来:“姐,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告诉我一声,一回来不休息就上班了?你怎么象个疯子一样,这回该轮到我来问你了,这么好的如意郎君,你怎么就不嫁了呢?”
“死丫头,
你怎么知道我就不嫁,只是嫁得晚一些,现在太早了。”
“哎呀,我的老姐呀,都快成老祖宗了,再不嫁我怕你脸上的皱纹都吓死新郎官了,谁敢要你呀。”
“有啊,陈伟要我,他说过,他会等我。”
大都市每天都这么繁忙着,忙碌的人群中有秋阳和秋晴,也有黄山和远在家乡的陈伟,他们有着各自的目标和方向,向左行向右走,每个人在自己的轨道上忠实地行走着,黄山依然在事业上与秋晴经常来往,彼此在事业与利益上相互扮着朋友与客户的身份,角色,陈伟也几乎天天来电话,一次他喝酒了,在电话里说:“阳子,没有我的日子里你要好好保重你自己,当心,不要拼命,身子要紧,别让我看到你的时候,又添了许多皱纹和白发,不是嫌你老,而是心疼你。”
整个世界都在急急忙忙地走着,走着的人们中有秋阳,秋晴,黄山,陈伟,他们是人群里男人中的男人,她们是大都市里女人中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