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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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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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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唢呐情结

我的唢呐情结

 

儿时的记忆深处,唢呐的身影无处不在,或用于婚嫁,或用于丧葬,或喜庆或悲凉。可近些年,随着社会的发展和进步,唢呐已逐渐淡出我们的视线,仅仅成为记忆深处的一种符号。突然之间,当记忆深处的唢呐再次在耳边回响,在沧桑的唢呐声里,满脸流着幸福泪花的姐姐和火塘边潸然泪下的大伯渐渐地清晰了起来;那份厚重的乡情与浓浓的乡音,在耳边轻轻回荡,让秋后的山风充满着暖暖的甜。

暖暖的冬阳下,火红的柿子树在屋外的蓝天下尽情燃烧,在同事回农村举办的婚礼上,我又听到了久违的唢呐。那种久别重逢的喜悦,在蔚蓝的天空中开成洁白的雪莲,让我欣喜若狂。进入村庄,远远的就能听到唢呐熟悉的“欢呼”,虽不知吹奏的是什么曲子,但音符间透露的那种欢乐,让人倍感温馨、倍觉亲切,看着院内早已摆放整齐的高脚八仙桌,我突然有了一种回到家的感觉,儿时和伙伴在桌凳间嬉戏玩耍的日子,像各色的花瓣,一股脑儿往心头倾倒,有种天真的烂漫。和着欢快的唢呐和锣响,一群年轻的小伙子跳着奔放的舞蹈,轻巧地将各式各样的菜品摆上席面,这种仪式叫“跳菜”,各式的农家菜在小伙子时而举过头顶时而低垂腰间的木盘中飞舞,上下蹁跹间,另外两名小伙子麻利地将一碗碗色香俱全的菜品轻盈地摆上席面,这样的出菜方式,我倒是第一次遇见,猜想这内中原因,大抵是表示对客人的尊敬和让客人吃得开心之意。觥筹交错间,到镇上化妆的新郎新娘在一辆黑色花车的带领下,缓缓驶入家门,身着婚纱和西装的新人,在照相机摄影机闪光灯的簇拥下,在暖暖的冬阳和唢呐声中,脸上露出甜甜的笑。

就是在这样的季节、同样的唢呐声里,我的姐姐远嫁他乡。

“看新娘子咯!看新娘子咯!”随着一阵欢快的唢呐声,我和小伙伴们欢蹦乱跳的跟在送亲队伍的身后,姐姐在几位姑妈姨妈的搀扶下,踏上了出嫁的路途,明晃晃的镜子在姐姐的胸前忽闪忽闪,后面是背着缝纫机、箱子、被子、盆子等嫁妆的送亲和迎亲队伍,在当年,新娘子出嫁是要哭的,要是谁家的姑娘出嫁那天不哭,大伙儿准会背地里说她是白眼狼,父母白养育了她这么多年等等之类的话。那天,送亲迎亲的队伍在门外等待将要出闺的姐姐,可屋内的姐姐就是哭不出来,一旁的奶奶在不停的劝:“你倒快哭哇,打今天起,你就不是这个家里的人了,以后到人家家里,要好好听人家的话,好好孝敬你公婆,别给咱家人丢脸,啊?”可能是说到成为人家的人而不属于这个家的人的缘故,姐姐竟顿时泪流不止,哇哇地哭出了声,一旁的奶奶见状,赶紧把姐姐推出了大门,就这样,姐姐在欢快的唢呐声里,一路哭着离开了家,直到现在我也没弄明白,那天姐姐怎么会哭得那么伤心?虽然姐姐一路哭着,可其余的人却一路笑着,唢呐声在迎亲队伍的欢笑声里唱得更欢,平日里见不得姐姐哭的我那天竟也兴高采烈地一路跟随迎亲队伍来到姐夫的家,参加姐姐的婚礼。

在唢呐声中,我送走了平日里关心我爱护我的姐姐,也就是在唢呐声里,一向坚如磐石的大伯,在我的面前深深的低下了头,呜呜的哭泣,任泪水在满是皱纹的脸上尽情的淌。

大伯是个命苦的人,一辈子围着孱弱的妻子左右转悠而从未出过远门,听大人讲,大妈在结婚后不久就患上了哮喘,常年在家吃药养伤的她,稍微挪挪身子,就会气喘吁吁的让大伯当心。这样一个病怏怏的人,在大伯的悉心照料下,艰难地活到了65岁,大伯的一生,就是在不断的找钱——买药——再找钱的过程中度过,那种对大妈矢志不渝的爱情,在大妈离开人世后的很长时间里,折磨得大伯无以复加,黑亮的头发一夜之间竟成了浓密的白霜,笔直的身板一夜之间也成了弯弯的彩虹,就连那双明亮的双眼,也在每晚的哭泣声里渐渐的失去了颜色,变得无比的暗淡、浑浊,只有在老花镜的辅助下,才能勉强辨清别人的面孔。那天,我和妻子在火红的夕阳下,前去看望苍老的大伯,我们的到来,使孤独的大伯异常兴奋,偏要给我们吹上一曲唢呐,以示对我们的欢迎。大伯把黑乎乎的唢呐深藏在黑乎乎的箱底,在经过一番折腾之后,那支沙哑的唢呐终于唱出了凄惨的歌谣,听着充满沧桑感的唢呐,看着和唢呐一样苍老的大伯,我鼻子酸酸的,大伯贫苦的一生在苍老的音符间,随着火红的夕阳在树梢升腾。渐渐的,苍老的音符逐渐低沉,直至大伯的呜咽声将曲声完全覆盖,对大妈的思恋,让这个坚强的男人第一次在我们面前肆无忌惮的流泪:“你大妈走……得很安详,还说……谢谢……我……照顾……她一辈子……”看着早已泣不成声的大伯,我落泪了。晚霞下的唢呐,静静的在大伯的胸前低垂。

唢呐,看似落伍而不起眼的小乐器,承载着我太多的回忆,那段美好的童年时光;那份矢志不渝的忠贞爱情,在我尘封的记忆深处几近消失,一次偶然的邂逅,却让我顿时领悟:美好的东西不仅在遥远的未来,还在看似不起眼的过去,正是这过去和未来,构成了我们美好的人生,在人生旅途上,那些美好的回忆千万记住,我们要用心去珍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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