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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海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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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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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行散记之长沙篇

西行的列车

踏上西行列车的那一刻,我们便按图索骥般地开始将长达三页的行程单付诸实施。整个计划在春节后筹划了很久,几经变动,最终确定此行的路线:上海—长沙—重庆—成都—上海。由于做足了功课,不仅是车次的衔接,酒店的预定,就连所到城市的景点路径、公交线路、餐饮小吃,甚至每到一处,每行一步,都有详细的标注,可谓用心良苦。

上海南站直达长沙火车站的K137次列车,16:55准时从站台驶出,列车在平稳的咝咝声中加速,将沪闵高架的立交道和锦江乐园的摩天轮,瞬间抛在后面。列车驶过莘庄熟悉的街景,逐渐进入郊野。

上一次,我们三人一起乘坐卧铺车,似乎已很久远。记得那是七年前,我们把丫头送出家门,去北方上大学,就是这样乘坐火车硬卧。七年来,丫头不知在铁路与航线上往返多少次,而今取得了硕士学位,即将奔赴工作岗位。为了了却她的心愿,一家人再次一起远行,才有了今天的旅程。

两个下铺,一个上铺,足以让我们独占靠卧铺车窗的茶几。于是,除了水杯和餐盒外,我们腾出地方,三人开始打牌,尽兴地玩着久已未打过的“争上游”。打牌可以帮助我们较快地度过旅途闲暇时光。不知何故,我的手气很差,牌技也不佳,总是当“下游”。而“上游”则由她们俩轮流坐庄。这样也好,让她们开心,也就实现了我的愿望。

列车上的晚餐很简单,每人一碗泡面,外加一点盐水鸭和大红肠。论起吃来,自然我唱主角,差不多一人独自吃了大半,直到“杯盘狼藉”,才不舍地将骨头与其它一次性餐具装入待扔的马夹袋里。

丫头虽然带了本书,却无暇阅读。时间都被用来交谈与娱乐,那书,只能当作备用。事实上,直到回家,书也没有打开过。好在书不厚,仅仅给沉重的行李箱再增加一点点不起眼的分量罢了。

起初,还知道列车停靠了哪些车站,比如:嘉兴、海宁、杭州东、诸暨、金华。而后的站,都是在我们睡梦中停靠的,所以一概不知。车厢在规律的声响中微微晃动着,卧铺就像儿时的摇篮,一切嘈杂之音,也就权当是催眠曲了。就这样,我们度过了出行第一夜,一路向西,向西。


美食的诱惑

一觉醒来,已到株洲车站。天光尚未大白,却在朦胧中感觉到晨曦的脚步。隔壁铺位,几位上海老人,如同早起的鸟儿,喳喳说个不停。看看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即将到达长沙,于是赶紧洗漱,进食早餐。

昨日在超市买的牛奶面包,可算是一顿最简单的旅行早餐了。车厢内外温差不大,冷牛奶也没觉得太凉。许是辘辘饥肠太需要食物了,很快,便结束了有滋有味的早餐。在列车员换票半小时后,列车准时驶进长沙站。

出站时,不知哪里来的“黄牛”,一路推销一日游产品,紧跟不舍地追随着我们,牛皮糖一般,难以摆脱。我们只好采取不理睬的政策,任凭那条三寸不烂之舌游说左右。出站后,自然要在长沙站前拍张照片,留作纪念。可惜人流如织,车水马龙,几乎没有单独拍照的机会。

长沙的天气,比预报的温度要高。几经折腾,早已满身汗。尽管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T恤衫,也挡不住气温的威逼。这时候,赶紧入住酒店,洗澡换衣,是最紧迫的事。

再次来到步行街时,一种浑身轻松的感觉。没有沉重的拉杆箱缠身,只背一个双肩包,装些随身使用的物品。时近中午,我们也要考虑饱餐长沙美食之后,再欣赏长沙美景了。于是三人信步向著名的坡子街走去。

湖南,是中国伟人辈出的风水宝地,可谓人杰地灵。十四年前,我因开会,曾到过湖南怀化和张家界。那里的青山绿水和民俗风情,给我留下了美好而深刻的印象。作为湖南省的省会城市,长沙的魅力一直在吸引着我们。

这里的人,几乎个个都操着我们熟悉而又陌生的乡音。说是熟悉,是因为电影电视里的伟人,很多都特意说着湖南乡音;同时过去的同事里,也有很多湖南人。说是陌生,是因为在那些湖南同事口中,听到的多半是湖南普通话,而真正的湖南话,却韵味十足。可更耐人寻味的,却是那些旅游攻略上介绍的名点美食——臭豆腐、糖油粑粑、向群锅饺等等。我们卯足了劲,怀着美好的期待,来到坡子街上最著名的小吃王国——火宫殿。

火宫殿,是长沙市一家驰名中外的中华老字号企业,也是长沙集民俗文化、宗教文化和饮食文化于一身的大众消费场所。这座富有民族建筑风格的餐馆,一楼品茶、二楼小吃、三楼四楼则是湘菜馆。

在坡子街,几乎处处都有各种名号的臭豆腐和糖油粑粑,不但模样不同,价格也各异。只要有个小摊,便可以操作叫卖。可是,这种小摊,没一处能与火宫殿的小吃叫板,在这座外形看起来如同道观一般的建筑楼群里,各式各样的茶点、小吃、湘菜,占据了坡子街生意的半壁江山。

我们既是奔着小吃来的,当然直上二楼。临窗坐定后,便开始点菜。食客很多,未到中午,则少有空座了。女服务员推着摆满各式小菜美食的小车,向客人推销,但我们还是看重菜单上事先做功课上的那几道美食。

想都不要想,第一道就点了臭豆腐。这可是伟人“钦点”的小吃,当年毛泽东来火宫殿品尝臭豆腐后,欣然题词:“火宫殿的臭豆腐,闻起来臭,吃起来香”。于是这道名点,便随之走红起来。虽然全国到处都有,但长沙的臭豆腐却是外酥内软带汤汁,佐以湖南特有的辣味调料,未吃便已觉得够味儿了。

第二道,糖油粑粑,长沙旅游攻略上极力推荐的一道小吃。一个糖字,加上一个油字,足以让人感到甜腻,而粑粑本身便是黏黏的糯米食,所以,菜单上特意说明:老人慎用。我们可管不了这么多,先品为快,况且也不当饭吃,品尝而已嘛。

接下来的小吃,真不知道点啥好了,看着菜单,眼花缭乱,也不可能通吃,只好凭借自己的感觉。荷兰粉、龙脂猪血、牛肉馓子、双燕馄饨、猪油炒面、土豆粉、红薯粉、香片茶。哈哈,一下子点了十样。

等待的时间尽管不长,却足以让我们有种只能观望别人大饱口福的煎熬。待第一批小吃摆放到面前时,我们三人几乎都没想到要拍照下来,而是先尝为快。臭豆腐则是首尝的对象,三张馋嘴都在默默地品尝着。果然,真像介绍中的那样,外皮很酥很脆,内里却软而带汁,吃时辣里含酸,吃后口有余香。

拍照呀!一声提醒,立刻端起相机。拍下我们点的小吃“全家福”,以及那张亲笔划的菜单。看看四周,再也不用眼馋人家,大家都沉浸在美食的享受中,彼此彼此了。

最受欢迎的则是臭豆腐、糖油粑粑、猪油炒面和土豆粉。于是在菜单上追加了各一份,想想,把土豆粉加倍吧。原本对于糖油粑粑不会再点,因为消化不良是旅行的大忌。可在丫头的坚持下,硬是再点了一份。那可是三只滚热的糖油粑粑呀,而且按照攻略介绍,糖油粑粑必须趁热吃,方感到油而不腻、甜而适宜。即便是不能吃甜食的我,也破例为自己找了个借口——难得一回,下不为例嘛。平心而论,确实好吃,不枉我冒险吃一回甜食了。

直到我们去了成都,方才感到长沙小吃的经济实惠。此是后话。这一顿的幸福美满,只花去我们78元钱。可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离开了长沙,便再也吃不到火宫殿那么实惠的美食小吃了。

坡子街,几乎美食占据了大半壁江山。火宫殿只不过是其中最著名、最具有代表性的一家罢了。坡子街,果然具有山坡形的地势,最高处在黄兴路步行街,最低处直达湘江东岸。吃饱喝足后的我们,顺势往湘江边步行,沿途浏览坡子街的风光。这里的民居很有特色,朝街的窗户阳台,几乎都是木质雕花的窗格,屋里种的花卉,居然还能穿越窗格在窗外开花。几幢新建的高楼大厦,雄踞街头,给古老的坡子街增添了新意。


登上岳麓山

我们乘坐出租车来到岳麓山景区。因为相对于上海的价格,长沙的出租车要便宜很多,也算是享受这种价格洼地的福利吧。从坡子街到岳麓山东门,差不多只是起步价的路程。途中经过五一大道延伸的橘子洲大桥,透过车窗可看见享有盛名的橘子洲头与湘江之水。

登岳麓山的最大方便之处,就是没有拾级而上的台阶,只需顺着一条宽阔的柏油路缓坡前行。作为5A级景点的岳麓山,果然不负盛名,即便是春季,也能享受到盛夏的清凉和深秋的斑斓。只见:古树参天,顽石青碧,杜鹃争艳,青枫淡然。

沿着山坡往上,大约半小时后,来到山顶。从东门登山,虽沿途景致引人,却少有岳麓山的古迹,那闻名天下的爱晚亭和岳麓书院身在何处呢?原来,包括云麓宫和麓山寺在内的几处著名景点,都在南半山。而山顶除了一些观景酒店外,只有长沙电视塔和军用雷达区域了。

在岳麓山的坡道上,一些勇敢者骑着山地车,或奋力攀登,或飞奔直下,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由于这些骑车登山族队伍浩荡,所以我想,长沙的山地车一定有很好的市场,这种特有的山路应运而生的锻炼与运动形式,定会大受年轻人的喜爱追捧。

一群绿衣青年男女,在山顶一处较平坦的树荫下,做着拓展活动类似的游戏。这让我想到“风华正茂”一词。这些可爱的年轻人,也给岳麓山带来一道美丽的风景呢。

刚上山时,曾经看见一位老者,用简易的小车,拉着几桶山泉水下山。当时就想到,这山上一定有可饮用的泉水。很多地方都有这种情况,例如浙江的一些景区,就有居民每日上山锻炼,顺便打两桶水回家,一天的饮用水便足够了。但我们始终没有看见人们在哪儿打水,山泉究竟什么样呢?

没曾想,在下山时,终于又见到一位汉子,手抓四个水桶。我们尾随其后,看见那人七拐八弯,钻进一处蓄水池下面。水池的底部有一水龙头,他正在往桶里放水。见我们好奇,便笑着介绍,说是每天都会来接水,并且表示长期饮用这种天然水,对健康绝对有益。仔细观察,原来真有暗管从山顶通往这蓄水池,一旦水池的水被人放掉,便立刻会有新的水补充进来。

那汉子说着,拎起一桶水,举过头顶,硬是往脑袋上浇,水流哗哗地顺着头发往下淌。他一边浇,还一边忍不住嗷嗷直叫。估计是那水非常凉,才会让他感到非常的刺激。我们都很担心那凉水的过分刺激作用,大凡胖子都会有心血管疾病,这种凉水冲头的事情,其实很危险。或许他早已适应这种壮举,我们也是在杞人忧天了。

过去也曾经喝过一些这样的山泉水,味道非常可口。于是,我也下去,打开龙头,往空杯里放。刚才明明看见那位汉子放水时,龙头已是缓缓水流,才几分钟过去,当我打开龙头时,那水却喷涌而出,压力极大。一定是水池里的水及时得到了补充,才会有如此大的水压。我心中暗暗惊叹这水源的流量,竟会如此巨大。我们轮流喝了几口山泉水,清凉甘甜,但不敢多喝。事实上,我多喝了几口,在晚些时候,便开始肚子痛起来。看来,生饮山泉水,凉与不洁皆有之。好在随身带有藿香正气丸,方解肠胃之急。

顺坡下山,我们一路追寻着爱晚亭,却一直难觅踪迹。南山下山的坡路与东门上山的坡路类同,都是缓坡柏油马路,都有勇敢的骑车者。所不同的,是岔路口比较多,不似上山一条道。每个岔口都有一木质雕刻的路径图,虽然不甚详细,却也能理解个大概。实在不放心时,还可以问问路人。山间盛开着杜鹃花,有野生的,也有种植的。野生杜鹃差不多都是大红色,花朵不大,却很显眼;人工种植的杜鹃,颜色多样,粉色白色紫红,不一而足。在春天的花季即将结束之时,杜鹃花不失为接替的品种。

一个岔路口,直通云麓宫。看名字就知道这是道家之地。这座始建于明代的道观,已有五百多年的历史。可惜近代遭到两次厄运,一次是毁于抗战期间被日机轰炸,另一次则是文革期间的破坏。不过,眼前重新修缮后的云麓宫,依然屹立在云麓峰顶,俯瞰着湘江,甚为壮观,亦使人欣慰。

值得一书的云麓宫侧畔,则是长沙会战时五千多名抗日阵亡将士名录石刻。长沙会战,在中国抗战史上有着浓重一笔,对那场悲壮的战役,国人都不会忘记。巍巍云麓峰能够证明,中国人民是不屈的民族。一个不起眼的花篮,在清明时节被悄悄地摆放在石碑的旁边,几枝黄花,两行挽联,没有署名,落款“后来人”。这一场景,催人泪下,让人感动。这足以告慰长眠在长沙的英魂们,你们没有被后人忘记,尽管岁月沧桑褪去了石刻的痕迹,历史湮灭黯淡了昔日的刀光剑影,但在后辈人心中,你们永远是英雄。

杜牧的诗篇,总是耐人回味。《清明》如是,《山行》亦如是。“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这才有了爱晚亭的名字,并且让天下人都知道这里是赏枫佳境。

爱晚亭,与滁州醉翁亭、杭州湖心亭、北京陶然亭,并称为中国四大名亭。爱晚亭,坐落于岳麓山下的清风峡中。青山环抱,溪水叮咚,山泉青枫,鸟语花香,意境优雅,宛如仙界。山溪顺着峡谷默默流淌,古老高大的枫树,巍峨矗立,在水一方,树冠阔如华盖,树干宛如青龙。可以想见,在深秋季节,满山枫叶红了的时候,爱晚亭的周边是一幅何等壮观的画卷呵!难怪毛泽东会有那豪迈而大气的描绘与抒发:“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

似乎所有来岳麓山游玩的人,最后都集中在了爱晚亭。或许这就是它的名气和魅力。亭柱四周,人流不息,想找个清静的角度,给爱晚亭来个全身照,实属不易。镜头里始终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呵,走了一拨,又来一拨。等候良久,才算是在人隙间留了个影。

告别爱晚亭,转而几十米远,便是著名的岳麓书院。岳麓书院历史悠久,自宋朝以来,河南商丘南湖的应天书院、湖南长沙岳麓山的岳麓书院、河南郑州嵩山的嵩阳书院和江西九江庐山的白鹿洞书院,便并称为中国四大书院。因此,从中国文化的角度,确实应该好好地瞻仰这一人文胜地。

站在书院外的高处,书院的格局一览无余。这座中国古代的高等学府,深藏于峡谷之中,僻静而儒雅。院中门楼讲堂,衔接于小径之间,但见修竹香樟,飞檐黛瓦。置身其中,耳畔似乎传来那 “之乎者也”的侃侃之声。难怪湖南人杰地灵,可谓“早闻道方可有道”。

从南大门出山,迎面便见湖南大学的校舍,毛泽东的巨幅石像,屹立在大学广场上。长沙,是青年时代毛泽东求学和工作过的地方。韶山、浏阳、湘潭、长沙,一代天骄的轨迹,忆往昔峥嵘岁月稠。可以想见,当年几位风华正茂的少年,曾多少次站在岳麓山上,凝望着北去的湘江,思考着中国的未来。没有伟人的豪迈情怀,岂能少年时代便可“指点江山,激扬文字”?

我们在感慨与不舍中和岳麓山道别,在人流与车流间穿过马路,等候过路的出租车。出租车沿着岳麓山脚下的道路,从南门经过东门,继而驶向橘子洲大桥。回到坡子街,已是傍晚。中午的小吃早已消化殆尽,只有辘辘饥肠,等待着晚餐。一天没吃正餐,也应该好好享用一下长沙的特色菜了。似乎在湘菜里,辣味与腊味,都不可少。红色,不仅代表着革命历史,也代表着火辣辣的味觉。我们又来到坡子街,火宫殿旁边的餐馆,到处都打着“XX虾尾”和“XX口味虾”的招牌。看来,这便是当地的特色菜了。浓重的香辣味深深引诱着味蕾,舌尖上的长沙,一定不乏美食。于是,点了四样:香辣虾尾,干锅鮰鱼,砂锅豆干,手撕包菜。

当菜肴逐一摆上桌时,果然通红一片,个个不能幸免。虽在微辣之列,可那“万山红遍”的态势,却让人初见时敬而远之。一小桶米饭,居然成为稀释辛辣的佳品。辣味,伴随着热气,在餐桌上升腾。当日气温居高不下,与夏日无异。身着春衫的食客,内里都在流着汗。好在马上回到酒店可以好好地洗澡换衣,这会儿我们也就任凭辣味热气的蒸腾了。

虾尾,其实就是去了头的小龙虾,在长沙坡子街非常被食客看好。香辣味中,略带有一种淡淡的甜,使得它与其余三道菜有了些区别。而后者除了辣外,却是一味地咸。相比之下,虾尾确实可称为美味了。而那道干锅鮰鱼,还带着一股土腥味。倒是锅里的青辣椒红辣椒,甜脆可口,比起鱼来,要受欢迎得多。米饭,在辣味中被消灭殆尽。作为对这顿晚餐的念想,虾尾被吃到了最后。

走遍橘子洲

一觉睡到自然醒的感觉真好。虽然浑身像散了架,却在稍许清醒之后,便攒足了力气。洗漱过,换上短袖T恤衫,在上午的阳光下,感到十分清新。

早餐后,我们按计划去橘子洲头。从黄兴路步行街口,我们费了不少时间才拦下了一辆出租车。估计是上班早高峰期,空车极少。出租车上了橘子洲大桥,在桥中部,顺着下匝道,兜了一圈,来到橘子洲景点中央。

这里便是自小就熟悉的地名了——自然是在毛泽东那首著名的诗词《沁园春.长沙》里得知。由于橘子洲头的知名度,它甚至比岳麓山在我的脑中还要清晰。那首脍炙人口的诗词,当年真是家喻户晓、老幼皆知,不但会读,会背,还会唱——有人专门谱曲,使得这首诗词更加印刻在脑海里——“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

差不多的江水都是向南向东,为什么湘江水却是北去的呢?这在心中,始终是一个谜。或许是因为我对湖南的地理环境太不了解。岳麓山属于南岳衡山山脉,是不是衡山在南,水往低处流的自然规律呢?橘子洲,一个长年受湘江水冲刷堆积的江心洲,类同于任何一条江河中的沙洲。橘子洲,把宽阔的湘江水道一分为二。江水并不清澈,却也无混浊感。正值春天枯水季吧,江水看起来很浅,浅到甚至能看见局部的急流,那一定是水下的礁石让江流受阻,从而产生的水花。

江神庙,位于橘子洲的北部。这是一座集宗教、民俗、旅游、商业、文化于一体的建筑群。祭祀江神的黑色铸铁香炉里,点燃着永不熄灭的香烛。香火旺盛,则是民生昌盛的标志之一。虽然春节过去已有两月,但新年喜庆的大红灯笼仍在高高挂着。庙宇轩昂,石狮威武,使得我们不由地怀着敬畏的心情,进入大院。

一座宏伟的大雄宝殿进入眼帘,其外观与所有的庙宇相似。此时殿门紧闭,只能在周边瞻仰一番。好在殿堂之后有很多景致和建筑可供游览,无论从哪个视角,都能领略到不一般的美感。寺庙的法器大乘法鼓是不可随意敲打的,旁边站立着守护的江神。原来江神是个貌似江豚的神圣,满身金色却书写着难以读懂的佛经。

高达24米的拱极楼,以宏伟的气势,成为橘子洲北部的标志性建筑。这座始建于明代的楼阁,也是橘子洲最高建筑。拱极楼四周皆有回廊朱柱,浮雕壁画,庭院芭蕉,石桥荷池。可惜此楼出于保护的原因,没有对外开放,无法登高望远,但那石刻壁画上的登楼望岳(清.王愈哲)、江天暮雪(宋.米芾)奇观,可帮助提高我们的感受度。

拱极楼的北边,则是橘子洲沙滩公园。这是一个充满东南亚热带风情的人工乐园。高大的加拿利海枣树下,几只“野象”自由玩耍,给人以清凉的感觉。遗憾的是,此园却大门紧闭,保安谢绝纳客,据说是公园内部修缮。但透过门栏,并未看见园内有任何大动干戈的维修项目。既然玩不成沙滩公园,只好沿着江边看看风景。但见柳絮似雪,飞舞飘扬,积聚在角落,真像棉花一般。岳麓山与橘子洲大桥倒映在湘江水中,虽然没有看到“漫江碧透,百舸争流”、“鹰击长空,鱼翔浅底”的场面,却也算是:隔江望岳景如画,江天一色无纤尘。

由北向南,转而来到橘子洲的南部。城市规划一定是将江东作为高层楼群的聚集地。粗浅的印象中,长沙正在大兴土木,从空中到地下,犹如二十多年前的上海。透过橘子洲大桥几道拱形桥孔,一览众楼小。无言的江水,似乎在述说着这座古老省城的变迁。

橘子洲往南有一处音乐喷泉,此时正在悠扬的乐曲中,娓娓扭动着水流,翩翩起舞。微风里,细细的水雾,像丝丝细雨,喷洒在空中,飘落到头顶。一路游览,洲上遍布花木修竹,楼堂会所。传说中的百米高喷正在引吭高歌,如同白色的巨龙,一冲霄汉。不经意间,听见有人悄悄议论,喷泉久不开放,今天不节不假,怎么会……。可游客们管他那么多,纷纷拍摄留影,一时间争抢恰当的位置来记录下这难得的一刻。

橘子洲上的园林,可谓毗邻相接。除了与地名最贴近的橘园外,还有梅园、桃园、竹园和桂园。橘子洲也因盛产美橘而得名。正值橘树开花季节,千株洁白清香的橘花开满枝头,待到秋天,这里一定金橘满园。

毛泽东青年艺术雕像,座落在一片绿色的草坪上。雕像高32米,长83米,宽41米,建造历时四年,于2009年12月26日竣工落成。仔细观察,雕像由一块块形状不同的淡红色花岗岩雕砌而成,可谓工程浩大,但就雕像本身的艺术性,却极具匠心。青年时代的毛泽东与长沙有着不可分隔的联系,作于1925年的那首《沁园春。长沙》,便是这种联系的纽带之一。这便是伟人与常人不同凡响之处吧,在列强横行、军阀割据、民不聊生的旧中国,他却能够看到祖国大好河山与黑暗时代的巨大反差,看到国家与民众最终的希望,生发出“指点江山,激扬文字”,“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的豪迈气概。正是这种气概,中国的历史才有了今天的天翻地覆。

怀着无比崇敬的心情,瞻仰着毛泽东青年艺术雕像,从东到西,从正面到背影,侧面,正面,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伟人的高大形象始终如一。围绕雕像一周,再走回,这才不舍地离开,向橘子洲最南端走去。

在橘子洲头,始建于唐代、重建于1962年的望江亭,为游览打了个休止符。游客到此,便已饱览了这个著名的5A级景点。橘子洲头也像一艘巨舰之首,使湘江在此处开始了分流,江水一破为二。橘子洲头最南端半圆形的的观水平台,似乎也是一个露天剧场,更恰似一个顶风破浪的船头甲板。游客在此可以一览湘江美景,在迎面的江风中,看着江流经两则北去。

长沙旅游即将告一段落,临行前去超市购买了些食物,作为火车上的晚餐和次日的早餐。回到酒店,取了箱子,稍事休息,便乘公交车前往长沙火车站。两天一夜的长沙游,总体给我们留下良好的印象,对待不如人意的人或事,还是应该怀着宽容的态度,客观地评价一个城市,一方民情。

终于进入车厢铺位,却看见我们两个下铺的被子枕头都乱七八糟,一个中铺也被人睡过。原以为是半路下车的人使用的,后来才知道,是被上铺的旅客私自占用了。当然,人在旅途,总会遇到这种事,要想心情愉悦,只能怀着宽厚的心态对待了。

晚餐前后,仍以打牌为主,自然也不忘与长沙道一声再见。车过常德后,即将离湘,进入蜀地。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就连行进中的火车,似乎也时快时慢,车轮战抖着,车厢摇晃着,人在卧铺上,被摇来晃去,比云南的滇藏公路还要“颠脏”。此外,旁边中铺还有位胖旅客一路扯着大呼噜,鼾声如雷呀。可能是太疲劳的原因吧,即便是如此嘈杂的环境里,我也依旧安然睡去,直到重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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