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九日的雨（外一首）

五月十九日的雨

雨点噼噼叭叭，在自身的坠落中发出声响

自由，热烈而盲目

像一场失去指挥的合唱

更像一个人对内心激情的模仿

雨点是一只只眨动的眼珠

它们将被看见它们的人

陆续找到，并且珍藏

一个男孩，站在阳台上这样想着

吼叫的雷霆中走出声音的老虎

从童年到今天，我多次在雨中漫步

偶尔的雨点打在头上

这是命运，仿佛生命不能承受之轻

在田野里，雨点牵引着禾苗缓缓上升

这是美，五月十九日的雨

从乌云到心

闪电看见寂静点燃的丁香花瓣

血一样的颜色在枝头扩散

整个下午，一个人的心跳被雨点打乱

望着窗前点点落红

从诗到失，我感叹着生活

只是偶尔想到爱情

墨染的蜻蜓

最后一批燕子，正在撤离我生活的平原

黑土地上日影斑驳

我想念着我居住过的乡村

雨水洗劫的土房后面

一条无名的人工河水静静地流淌

儿时的伙伴，如今各奔东西

我没忘记枝杈间空空的鸟巢

这些年来要独自承受多少风雪

在月光下，它暗暗的闪烁常常惊动赶路人

我想念着我居住过的乡村

一排站在电线上唱歌的麻雀

缓缓飘散在林梢之上的炊烟

和那些来自黑暗的湿润的蛙鸣

秋夜场院里的灯光

我放飞在白云上的风筝，直到今天也没有消息

是的，我写过许多关于乡村的诗篇

我的父老乡亲

我的红高粱和黑土地

总是其中的风景和人物

在他们的心中，生命的源头是汗、是血、是泪

而在我的笔尖上，一只墨染的蜻蜓终于找到了归宿

最后一批燕子，正在撤离我生活的平原

今夜的无名河水穿过梦境

我看见自己一块一块掀开早年的石头

直至双手再也没有一丝力气

（《五月十九日的雨》《墨染的蜻蜓》发表于1997年第6期《北方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