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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孤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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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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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那一抹茶香

午间休憩之时,端坐于桌前,泡壶清茶凝神静心。茶香氤氲而起的时候,透过阁楼的窗台,能看到檐边垂落的藤蔓,曼曼婷婷,是风的形状。

似乎听友人说起,这茶名焦坑,是窝坑,也是蕉溪。思绪蹁跹,茶色朦胧了眼眸,随着风的吹拂,勾起了一番思绪。

焦坑茶产自赣州南康大山脑,雾色渐起的时候,能看到山林的温润。旅人说,大山脑有十万大山,千载山风,既易引人煮酒温茶话桑麻,也易引人纵情山水忘归家。当然,此处并未瞧见桑麻青绿,只望见满眼树木滴翠,几近漫出眼眶,倒是惹人流连。雨落恰巧,树色一例是阴阴的,灰黄的大地囊括这万顷的林木,静谧得招摇。那木叶鲜亮,熠熠生辉中晃了人眼,醉了人心。山气恬淡,飞鸟还家,缤纷之间的红豆杉与伯乐树,福建柏与闽楠,置身天地之间,万物唯我葱茏。再说那鳞片可喜的穿山甲,体态优美的花云豹,机警灵敏的水春鹿,入目之境,皆是生机盎然的野林妙趣,人与自然之相处,其和谐相生之微妙,也就悄然而生了。

既说起大山脑山林葱翠,就不得不提及那滋养万林的群山。大山脑的山呐,一眼望去,无边无际,只觉天地辽阔,山河渺远,祖国大好风光,瞬间便尽收眼底。山也是温润的,没有泰山“阴阳割昏晓”的磅礴,没有蜀道“可以横绝峨眉巅”的高险。那山的温柔,更像是包容万物的宽和。

岭南山脉,总是如此多情。一丘一壑,绵延万千,山峦重叠,幽谷深邃。倘若加上一抹云烟,鸦青色的薄雾缠绕在山头林涧,绿中带黄的颜料染过,不见颓唐,只见平和。大地生万物的慈蔼心性,在此可见一斑。如此想着,万山连绵仿佛立现于眼前,桌上的茶晕,在这气势中有了壮阔之感。

这般想着,兴致到来之余,促使我点开了电脑,查询起大山脑的历史岁月来。图片上油画笔触,勾勒出了战争过往。原来,大山脑的山是浸了时光的,在茶汽之中,能瞥见一抹红。

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大山脑,青草与晨露,似乎与今天的有些许不同。合该是不同的,那些将士们的脚掌,踏在这片山坳里,撞击在地面上。粗棉衣裳和藤草凉鞋,却能听到铁骑踏马的恢宏。长路漫浩浩,万千战士在围剿与反围剿中杀出重围,辗转他地。烽火狼烟,兵荒马乱。大山脑的草是坚韧的,它们拥抱着战士们的躯体,在山河动荡中加油助威,在勇士长眠时静默守候。山峦隐没,夜星点亮,万里长征,不眠不休。大山脑是金戈铁马的见证者,在那个炮火连天的时代,在红军万里长征的路途中,它陪红军走过一段路,留下一段情。

思绪跳跃间,风过惊起了虫鸣,晃了晃神,眼前的杯盏里,茶水漾出了几圈水纹。抬手,紧了紧杯子,稳住了那水波,也稳住了心神。同事从身旁走过,看着电脑桌面的图片,擦肩时的话语在耳边袅袅散开。

“大山脑啊,那地方不错,天朗气清的感觉,挺舒服的。”

我抬了抬眼,茶凉了些许,不知为何,浅淡的雾气还是洇湿了心魂。大山脑的天么?那自然也是极美。

大山脑的天,是淡的。天气晴好的时候,天幕的颜色舒缓清淡,靛蓝水蓝到乳白,渐变得十分清雅。天空恍若水洗过,不染纤尘,形状各异的云朵漂浮着,在纯净的背景板下像儿童随意的涂鸦,却贴合得恰到好处。倘若日光猛些,朝看日出夕赏霞,大自然的调色能力胜过每一位名画家。夕阳之下,金灿灿的光芒笼罩那一方白云,将其拥入怀中之后涂抹上自己的颜色,躺在苍茫的草地上遥望上空,入眼皆是美轮美奂。即便是如此,天空覆盖下的山头舒缓依旧,微微的清风,淡淡的爽朗。

抿了口茶,茶香四溢,沁人心脾。攸而恍惚,刹那时分不清梦境现实,失笑后突然有庄周之感。大山脑的茶,竟是如此的神奇。一缕青雾变幻莫测,竟也引得人心旌摇曳。我感慨这大山脑的山水,孕育出的焦坑茶色鲜亮,袅袅娜娜,余韵经久不散。眼前电脑荧光闪烁,东坡寻访高僧随性而作的《舟次浮石》就此浮现,看着看着,便也随性摹了下来:

渺渺疏林集晚鸦,孤村烟火梵王家。

幽人自种千头橘,远客来寻百结花。

浮石已干霜后水,焦坑闲试雨前茶。

只疑归梦西南去,翠竹江村绕白沙。

大抵是茶色诱人,才使得这千古奇才动了念,写下这同样诱人的诗作。诚然,大山脑除了山林曼妙,谷涧清泠,奇岩怪石不在少数。广袤的草地与原始森林同生同长,古朴的村落与时髦的建筑共生共存,在这里统一而和谐。疏林晚鸦,孤村炊烟;幽人种树,远客寻花;浮石霜水,听雨闲茶;魂梦西归,翠竹白沙。晨耕晚织,露水采茶的画面似乎又被苏子平铺于眼前,只是不知苏子是品茶,还是思家。

循着茶香,似乎能看到子瞻端坐于浮石山圣显寺的蒲团,与那得道高僧参禅论道的风雅。苏子神色慨然,贬谪之中尚含一丝哀愁。纵马于山陵平原之间,觅一条幽径,渡一水江河,看山看水,看潭看坝。浮石山形如覆钟,四面环水,在那文化革命到来之前,一派祥和之镜。在此间看圣显寺与群山,渺渺茫茫,意境邈远;在圣显寺看村落平原,疏林孤烟,也是一番情趣。苏子手中的焦坑茶与眼前的茶水融合,夜幕四垂之际,霜水清雅,茶理分明,薄雾间荡出圣显寺佛理中的禅音。忽而,禅声悠远,穿透了时空,思绪被禅声拉向那贤女娘娘祠中,“苏访贤”的传说还在乡民的口中传颂。

茶壶见了底,怔松间辨不清这到底是茶还是酒,委实过于醇香醉人。

就在这茶水之间,我仿佛已经处在那大山脑,看山鸟游戏,赏云水缱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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