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吴映霞的头像

吴映霞

网站用户

小说
202104/13
分享

《囚》

前言:朋友抱怨生命太短,我却认为自己活得太久,因为从很小我就知道,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人真正的爱我。尘封执念的棺木已杇化,何不大大方方任其破土而出,午后的阳光爬过尖倾洒裙裾,撕开封条,我仿佛又看到那个翩翩青年正健步走来……

 

 

1.性格的生成,有因自会有果

 

在一个贫脊的小山村的一个静谧的夜里,伴着几声或隐或现的狗吠声,我,吴一一横空出世了。可惜我的降临没给这个贫困的家庭带来喜悦,反而更添忧愁。奶奶一句“又是个丫头片子”令本来就心生失望的母亲极度不满“我这才生第一个孩子,怎么能说又是个丫头呢”?但奶奶也没说错,因为老吴家的二伯父只有个女儿,四伯父家两个女儿小女儿是3个月前添。所以的出生是多余的

 

我两岁的时候,家里添了妹妹,母亲把我送去十八里外的外婆家,直到岁再把我接回来。

 

在外婆家那个村子,我过得还算开心快乐,因为外公是令人尊敬的老教师,小姨和大舅也是老师,小舅刚考进城里的重点中学,村里人对我的疼爱表现在叮嘱自己家的小孩不许欺负我,有好吃的要分给我。

 

回到父母家则没这么好运了。因为没有哥哥,村中比我大的孩子,特别是男孩子,经常欺负我和妹妹,而我也会跟他们扭打在一起,结果当然是我被揍得鼻青脸肿,父亲那时是走村子的木匠,母亲本来就为劳动力不足,田里的劳作忙不过来而心烦,我跟人打架更令她火冒三丈,我不怕打,但怕骂,母亲对我的责罚是破口大骂,骂完再让我吃晚饭,我性子也是犟,她越骂我越不吃,我越不吃,她又骂,专挑难听的骂,等我肯吃了她又夺过饭碗不让我吃。后来发展到只要妹妹哭,母亲不问青红皂白也会责罚我时间稍长我也学乖了,惹不起,我躲总行吧。所以母亲一开骂,我就趁她哄妹妹的当口偷偷跑到邻居家用来栓牛过夜的房子(我们叫牛栏屋)里呜咽流泪,不管不顾旁边的那堆牛粪。

 

牛栏屋里的牛对我多好啊,每每我被冤枉被责骂,躲进那牛栏屋,那头牛总会留出我蹲过的那个角落,自己尽量靠着墙根躺好,我进去它既不揭发,又任由我自己哭累了睡着了也不作干扰。

 

2. 职场犯低级错误,她是你女朋友吗?

 

活到第26个年头,我经戴小姐介绍进了她任职的公司办公室打杂。工作一周后才见到公司老总屈嘉明,望着那个身材修长挺拔,鼻梁高挺,一双深邃的眼眸炯炯有神,像是会看穿人心似的戴小姐介绍这就是我们年轻有为管理着上百员工的屈总经理。我除了惊讶还是惊讶,没想到他是这么的年轻,关键还这么好看。

 

欧生,你好! 口而出,“吴一一,这是屈生”戴小姐小声纠正我,犯这么个低级的错误不但我自己费解,可能连老天爷也不我为何会神经掉线把屈生叫成欧生,而且后来我还叫错了好多次。

 

你好”屈嘉明用一种颇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不知所措的我“你可以喊我明哥”然后转头忙去了。

 

中午,在厨房工作的老员工李姨送饭上来,她偷偷告诉我,屈嘉明28岁,他的母亲患病去世,父亲也意外身亡,公司是屈嘉明和娇姐创办的,那一刻我竟有点难过,心想他父母早早离世,他一定很孤独痛苦吧。

 

娇姐的名字叫李爱娇,是股东之一,也是集团财务总监,她眼神犀利,说话中气十足,走路带风,吩咐下来的事情只喜欢说一遍。娇姐个头高,皮肤白晰,体态丰腴却不显胖,36岁离异有一个14岁的儿子

 

屈嘉明很少回办公室吃饭,但饭堂每天都准备他的饭菜,他那份经常是倒掉的,有一天,我心痛那倒掉的饭菜,让另一位同事把饭菜带走多吃点,他只是把里面的肉拔走了。偏偏,我快吃完的时候,屈嘉明回来吃饭,吓得我慌忙把饭菜摆好。他则若无其事的坐下来端起饭碗。

 

吴一一,你怕我?

其实你不用怕我,我不难相处的屈嘉明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我,开始吃饭

以前我吃过好多苦,买不起汽车,开着摩托车到处跑腿生意,娇姐帮我很多,在我最艰难的时候,她一直陪着我,见我不做声,屈嘉明调整了一下坐姿,接着说:娇姐像母亲,又像我姐姐,既是我朋友,又是合伙人.屈嘉明再吞下一口饭,娇姐跟我的故事很长,比一匹布还长,等有空我慢慢讲给你听。

 

一个月后,娇姐把我调到了屈嘉健负责的档口做出纳,交接工作的是他们的表妹阿媚,她拿出1800元给我说是备用金,说总部交下来实际是2000元,另外200元是一张单有问题还没搞清,以后再算。账记备用金2000元。这是我第一次做出纳工作,没经验也没多想这200的关系。

 

机场路旁边的一家KTV里,公司包下了庆祝娇姐生日同事们分别在唱歌,跳舞,麻将,玩色盅等等,我独自坐在沙发角落,觉得好无聊,更觉得自己不应该好奇跟着来。扫视了一圈,发现屈嘉明就坐在不远的一张桌子旁,有个打扮很性感的女人在陪他喝酒。

 

那个女人发觉我在看他们,忽然大声问屈总,那个女孩是不是你女朋友?她伸手指了指我,看到屈嘉明望过来,我偏离视线装作看舞池中的人。

 

屈嘉明收回视线你喝多了。

 

她是你女朋友?女人仍在追问。不是。那女人靠近屈嘉明,把唇贴上他的耳朵“你今晚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她。”我没有女朋友屈嘉明沉声说。

 

我实在受不了那女人探究加赤裸裸挑畔的目光,站起来往最近的包间走去。

 

望着消失在麻将间的背影,屈嘉明眯起眼睛,伸出修长的手指握住酒杯,突然捧起一口喝光里面的酒,左手从裤兜摸出手机,翻出司机李世昌的电话,“阿昌,你去找吴一一,把她送回戴小姐家。”

 

听着此起彼伏的麻将声,我心中实在懊恼,怎么偏偏就进了这里呢?我最听不得打麻将的声音,有一次同学说三缺一拉我去凑数,老在问要怎么摸牌怎么出牌,同学被搞烦了骂我是天底下最蠢笨的人,没有之一。

 

“吴一一,你要回去吗?我送你回家。”李世昌平时嬉皮笑脸的,每次见到我都要说话逗一逗,其实我并不想搭理他。但现在不同,我跟着李世昌走出KTV坐进车子里,汽车飞快驶离停车场很快就到了广州大桥

 

阿昌,你都没问我住哪里,怎么就知道我是住这边的?

 

嘻嘻,我有顺风耳,有千里眼,所以知道你住哪里

 

正经点,不说我就下车了说着我就要打开车门。

 

祖宗,你现在下车还有命吗?想死也别害我啊。阿昌再次按了按车门上锁键。屈生吩咐我送你回戴小姐家,阿昌顿了一下以前送过戴小姐

 

3. 和好朋友阿铬在海陵岛犯错

 

吴一一,今晚请你看电影。李世昌大咧咧的坐到我面前的办公桌上。

 

昌哥,不好意思,我约了阿铬去逛街的。”阿铬刚大学毕业,说话幽默风趣,办事认真负责,同事跟他开玩笑从来不发脾气,我决定拿他做挡箭牌。

 

阿铬果然不负我所望,为着一双运动鞋,逛到我自己都没耐心了随便买阿铬反对,说什么鞋子不可随便买,虽是穿在脚上但也是门面之一,首先要喜欢,再考虑穿上合不合脚,舒不舒服,走路是否轻便。长篇论后,他又耐心领着我继续挑选,直到满意为止。

 

好困,累死了,我先睡一觉再回家。我嚷嚷着,真的躺到了车站旁绿化带的地上。

 

你怎么不讲卫生,这地怎么能躺。阿铬赶紧拽我起来。

 

别躺,你肚子饿不饿,我背你去前面的大排档吃宵夜。说着阿铬蹲下来示意我趴上他的背。

 

阿铬,你真好,如果你是我哥哥多好啊,可惜你还比我小三岁。我抓着阿铬的头发。其实我16岁时曾经有个哥哥,正是这个哥哥在一年内跟我金兰结义,眼见他谈恋爱,目送他弃义远走,一气呵成,给我演绎了什么叫做“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阿铬,以后我们做好朋友,很好的朋友。永远的好朋友,好吗?不等阿铬回答,我已趴在大排档的小矮桌上睡着了。醒来已是一个小时后,阿铬,你怎么不叫醒我?我有点不好意思,摸摸嘴角,还好没流口水。

 

吴一一,你前世是猪吧,这样都能睡着。

 

你就当我是猪吧,嘻嘻。吃好休息好身体才能好知道不。

 

第二天,公司把所有的汽车调集在一起,带员工们出发去海陵岛玩

 

阿铬,你会游泳吗?好紧张啊,第一次下海,我不会游泳,跟他们又不太熟,到了海里你得陪着我,要是我发生危险,你救我好吗?我是真兴奋,一路上好奇的看车窗外的风景,这会又喋喋不休的说话。

 

开车的司机欧俊接:我会游泳,到时我救你。

 

赖玲玲说她不会游泳,早早就预订你了,只怕到时你分不出身来阿铬无情的揭穿了欧俊。

 

海陵岛上碧空万里,风和日丽,晶莹细小的沙子柔软无比,的确是个度假圣地。大家换好泳衣争先恐后投进大海的怀抱。阿铬不知从哪里弄来个水上救生垫让我爬上去晒太阳。一阵海风吹来,惬意中我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醒来一看阿铬不在旁边,眼见救生垫飘荡到深水区,大惊的我差点掉进里。“阿铬,阿铬快来拉我回岸边”。心慌脚乱中我真掉下去了,呛了几口海水,那海水又苦又咸又涩,我后悔自己心太大没心没肺到敢置身躺在薄薄的救生垫上睡觉;一个浪花打来,我吓得大喊“阿铬,黄鼠狼,你们快来救我。”又被灌了几口海水,连眼睛都觉得是涩的,我双腿乱蹬,双手死死抓住救生垫......直到耳边传来黄鼠狼哈哈大笑的声音,我才哇地哭了,阿铬你这个坏蛋竟敢扔下我。原来赖玲看欧俊自己去潜水,缠着阿铬教她游泳,阿铬看我没危险就放心的做起了教练,连我被海水荡出去也没留意到。

 

我,赖玲玲,小杨三人被安排住同一个房间,晚上睡觉前,只见到小杨的行李没见到人,赖玲玲隔天一起去早泳,又打电话约了阿铬,太阳一出来我们就下海了,后来黄鼠狼来把赖玲玲叫走,剩下阿铬我。直到太阳晒上三竿,仍不见我们的同事来海边。两人纳闷中回到酒店一楼大厅,公司所有同事全部集中在一起,有人手中还提着行李,看着像马上要离开酒店的样子。众目睽睽下,我跟阿铬穿着泳衣,真是尴尬死了,这世界为何没有隐身衣这种东西啊。

 

李世昌大着嗓门说,“吴一一,你犯错了知道吗?全世界都在等你,你害大家耽误了下一个景点的行程,老板生气了。”事后得知原来娇姐屈嘉明几个同事一直在酒店打麻将。他们计划今天早上吃完早餐出发去下一个景点。但没有人通知我们啊。

 

娇姐生气了没组织没纪律,扬言要扔下你,好在屈生坚持要等你。欧俊小声说“屈生请我们吃了海鲜大餐,早餐午饭一起吃了。”

 

我满脸通红,深感无地自容,恨不得有条地缝让我钻进去,或者地面突然下陷三尺让我掉进去。抬起头,屈嘉明那狭长的眼睛正盯着我,“我们已吃过饭了,换过衣服我们出发。”天啊,连早餐都不让我们吃了,而此时已接近11点......还好,有人给我们留了包子。

 

4. 屈嘉明的选择

 

从海陵岛回来的第二天晚上,在一个高档住宅区,一套装修豪华精美的房屋里的吧台前,屈嘉明坐在娇姐对面,脸上看不出喜,也看不出悲,像是没有任何情绪。娇姐忽然微微一笑,给屈嘉明续满酒,“你喜欢”她自顾喝一口酒“这么多年来你是第一次这么魂不守舍,你的眼神出卖了你。”

 

“阿明,我太了解你了。”对面的男人喝了一杯又一杯酒,并没出声。

 

“阿明,她还是太单纯太天真,她什么都帮不了你......她不适合你。

 

“娇姐,我欠你的,我说过会还你,你想我怎么做?”他终于开口说话。

 

“如果选择她,你放弃集团生意。”娇姐优雅地举起了酒杯,好像说的是件平常到再不能平常的小事。“另一个就是让她走,对了,下周我跟你去一趟上海那边的公司。”

 

屈嘉明的脑海闪过吴一一并不算漂亮也不突出的脸,那个该死的女人,她真是好本事啊,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她竟毫无顾忌跟李世昌,阿铬,黄鼠狼,阿德他们混在一起,天天谈笑风生,无拘无束,见到自己却像见到鬼一样,最近才有所改变,还敢试探自己。屈嘉明觉得烦躁不已,心脏的痛感也漫延开来。喝酒变成了灌酒。

 

望着醉得一塌糊涂的男人,娇姐又点燃一根烟。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我适应了新工作,也跟同事玩成了一片,见到屈嘉明也不紧张了,更不会再把他错喊为“欧生”。忽然有一天,李世昌提了一大袋红鸡蛋分给大家,说是娇姐生了个儿子。娇姐不是离婚了吗?也没听说她再婚,怎么快一年不见,就生了个儿子呢。我惊诧,又疑惑不已。

 

黄鼠狼凑过来小声说婴儿的父亲是屈嘉明,为这个事把他外婆气生病了,公司不许传,你别说出去。此话无异于平地惊雷,震得我手中正在剥的红鸡蛋掉桌子,刚好落在桌子边缘,差点滚到地上,我心中翻起千层巨浪,娇姐不是比屈嘉明年长八岁吗?娇姐儿子不是比他小十几岁吗?不是说娇姐如姐如吗?

吴一一跟你相处很放松,不用提防被算计

吴一一你笑起来眼睛弯弯,嘴角上翘,还有个酒窝你知道吗”?

“吴一一你怎么这么容易脸红。”

吴一一以后我的故事里要有你。

吴一一怎么老记不住自己老板的姓呢,我姓屈,不姓欧,你这个糊涂蛋。

“吴一一今天有人找我吗?”“有,你女朋友打电话来了。”我决定跟他开个玩笑,事实上在一小时前的确有个年轻女人打他的专线找他。

屈嘉明走到他独立的办公室门口,又折回大门边我的办公桌前站定“她真说是我女朋友?”

“嗯”我不敢望他的眼睛。

“她还说什么了?”

我知道在盯着我“没有了”。

“吴一一,你连说谎都不会,知道别人只需看你一眼就知道你在想什么吗?你这个傻瓜。”

......

不愧是屈嘉明啊,不动声色就做了父亲。我收回思绪,就着酸涩噎下了有史以来最难吃的一只鸡蛋。吴一一你不但是个糊涂蛋还是个彻头彻脑的傻瓜。我除了自嘲,只能自嘲。

 

5. 两年的约定,只为抱团取暖

 

“我们AA制一起逛街吃饭看电影,不越轨,期限两年,好吗?”黄鼠狼下班后找到我说。

 

“好啊,一言为定,互不干涉,两年后各奔东西。”不就是处于普通同事与好朋友之间的关系吗?简直是天作之合,我愉快地同意了。

 

黄鼠狼说起他的前女友,两人是大学同学,女友追的他,(说了好多相处的浪漫的故事,这里不作细述),脾气很好的女孩,黄母对她也很满意;分手是因为女友家只有两个女儿,做书记的父亲已为她在老家安排好单位,大学毕业后不得不回去就职。黄鼠狼说没脸跟去前女友的老家,只好忍痛分手。

 

周日独自一人在家的我发起了高烧,黄鼠狼下班后来看我才知道。

 

“我头晕。”黄鼠狼伸手摸摸我滚烫的额头,吓得他跳起来“你发烧怎么不说,你得马上去医院。医院里那凶巴巴的护士留给我的心理阴影面积太大了,我宁愿发烧至死也不去医院。黄鼠狼无奈只好打电话给他的母亲让准备好退烧药,一会带过去吊点滴。黄母退休前是护士,我们到的时候,她拿出西药让我吃下,吃完药让我躺打点滴,我很快就睡着。到半夜退

 

病好后回到公司,刚巧碰上正是月底盘点现金阶段,阿媚说少200元,我说对啊,你不一直知道吗?当初你交接时就少200元的,阿媚说怎么可能,时间这么长你怎么可能不让我填回。我觉得委屈死了,你不是说以后再算嘛。

 

此前,公司有个供应商管大卫经常来跟健哥谈生意,每次来都让我帮忙点餐,管大卫是我见过的口味最刁的人,如果厨师没按他的要求做,轻则让人退回,重则亲自跑去退货还大骂厨师,所以他一来,我总是千叮万嘱让接线员记的清清楚楚,反复确认核实,管大卫很满意我的态度,盛赞我办事得力,工作认真。叫我跳槽去他的公司,薪资让我开。我觉得跟阿铬他们在一起共事开心,拒绝

 

6 . 被冤枉,屈嘉明脑子坏掉了

 

一个星期后,健哥通知我已被总部解雇。我懵了问原因,健哥说备用金少200元你解释不清。我气得浑身发抖,说阿媚不是知道原因吗?健哥说“很遗憾,是娇姐跟阿明决定的。”我打电话给管大卫说愿去他公司上班,工资随他给卫看起来很信任我,让我做收支明细账,管销售,收货款,把我介绍给工厂让我跟进订单,跟踪货物流向,我也尽职尽责,从没想过背叛他们(中间有客户想通过我拿到进货渠道,我也婉拒了。)

 

一年后的一天,我正在办公室跟福州张小姐就仓库里100多块不良内饰板沟通退换货事宜,那批内饰板在运输过程中被雨水打湿泡浸过,晾干后留下明显的污迹,有的还翘角弯曲,严重不良。本来合同注明收货要验清楚,有问题在货运场当场拒收,我们的仓库主管一时大意,没看清就签收了。我方虽有责任,但我也要尽量将损失减至最低,能挽回多少算多少,正在绞尽脑汁找对方的漏洞,突然后面传来熟悉的声音,不用回头,我也知道那是屈嘉明,之前我恨死了管大卫非要把我的工作位置设计成背对着门口,但他说这种设计是为我好,我可以抬头就望见窗外的绿植。

 

 小郑问我“吴姐,这个就是管总说的那个娶了老女人的屈总吗?他好帅哦。”我瞪她一眼,别八卦,人家本尊就在这里,要是他听到得多尴尬。

 

送走屈嘉明后,管大卫说吴一 一啊没想到你还会跟屈老板打招呼哪又没做错,我怕什么?“你说屈嘉明又帅又年轻,怎么就愿意跟一个离过婚的老女人结婚呢。”管大卫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好想把手中的文件砸过去,把他砸晕,最好把他砸哑。

 

“不知道”

“李爱娇还有个十多岁的儿子吧,让一个只比自己小十几岁的孩子喊自己爹,屈嘉明不膈应的么?”管大卫貌似不想草草结束这个话题。

“也许他们是真爱。”我其实真不想纠结这个话题。

“我觉得屈嘉明是贪李爱娇的钱才跟她结婚的,要不就是屈嘉明的脑子坏掉了。”管大卫总结道。(言外:我倒希望屈嘉明的脑子真的坏掉了。)

 

管大卫让我理文件,在堆文件底部,我看到一份文件是一年前的,也就是我被屈嘉明解雇前几天的日期,内容是有人在偷卖东南汽车内饰件,告密人是屈嘉健的前出纳管大卫的现财务,也就是吴一一提供的证据,以及伪造的汇款单。我拿着这份文件,脑袋一下子炸了......原来如此。

 

我拨通了屈嘉明的电话,问他:“开除我是因为你拿不到东南内饰板,认为是我做的,对吗?”“吴一一”不给机会他多说,我快速打断他“你是猪脑袋吗?款是总部汇的,我没去过总部财务室,如何得到汇款单?我手中现在就有一份告密函,管大卫造出来的,你从来不问我就认为是我做的,屈总经理,知不知道你冤枉了我,你果然是姓屈的,还有那备用金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我恨啊,备用金那事屈辱了

 

屈嘉明听我吼完,用他那一惯磁性的声音说“约个时间我们见面谈吧。”

 

我暴怒:“见面又如何,不麻烦你大名鼎鼎的屈总裁会见一个小公司的小打杂工了,屈嘉明你以为我想见到你吗?!

 

似乎出了一口恶气,我狠狠地按掉电话,然后尽量平缓情绪坐下来开始写辞职。但我心里还是十分,非常,很生气,真的。

 

7. 败走穗城,远避异国他乡

 

管大卫不同意我辞职,问我是不是嫌工资低,可以给我加薪,我说不是,他让我先考虑清楚再跟他说。回到家,戴小姐说,她的闺密清从南非回来,周日去父母家中吃饭,邀我一起去。顺便介绍清的哥哥给我认识。这是一次甚为愉快的会面,主人家很热情好客,晚上接到清的哥哥从南非打来的电话,他说父母对我赞不绝口,让他一个月后订机票回来跟我见面。我觉得不可思议,说你这也太儿戏了吧,别人说的跟自己所见的会相差很大的。他说相信自己父母的眼光

 

一个月后见到清哥哥,我说我们互相不了解,还是算了。其实我好想跟他说说屈嘉明,但又无从说起,我不知道我干巴巴的跟一个不熟悉的人说我喜欢的人跟别人结婚了还生了儿子是种什么情形。清哥哥说,这样吧,我帮你发个邀请函,你自己去上海申请签证,你去我南非的店里工作,如果觉得可以就留下,觉得不好再回国,就当是出国旅游。

 

其实我答应见清的哥哥有几个原因,当初跟黄鼠狼的两年之约到期了,黄母也私下找过我叫我不要跟她儿子在一起(虽然我们并没有真的在一起)。屈嘉明跟李爱娇密不可分,他们的儿子也快三岁了,我心知自己没有搞破坏的资本也无意去搞破坏。对于我每次想继续深造跟家里商量以后少寄钱回家,父母总以弟弟妹妹还小需要钱为由头反对,管大卫的公司我是不想再待下去了,正苦恼着不知何去何从,现在有这么一个机会,能让我离他们。为何不欣然接受呢。我跟清哥哥申明,办签证的钱由他先帮我垫付,到南非后我用工作抵还。至于感情,以后再说。他同意了。

 

我火速准备资料申办签证,考驾照,一切顺利得出乎意料。机票订好确定行程后,莫名的我又想到屈嘉明,以后真的再也见不到了。出发前我决定回一趟老家,95岁的奶奶正在摸索着砍柴,奶奶的眼睛因白内障而视物模糊,但耳朵的听力比猫还灵敏,她指着一堆已砍好并码得整整齐齐的柴条自豪的说,我还能自己砍柴,能自己烧火做饭吃。我压下心酸,跟她告别说要出远门了以后会少见面了,奶奶问是北京吗?我说是要乘飞机穿洋过海到另一个国家,很远的。她叮嘱我以后回来看她,我答应了。

 

很快国泰的大飞机将我送到了彩虹国度,进海关时看到几个同机的人被谴返,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好在我的签证是驻上海大使馆签发的,加上清哥哥找人打点了一下关系,我顺利过关。去移民局换签证也出奇的顺利,移民官竟还不住的夸我,去shopping mall买东西,连保安都友好跟我打招呼,而警察还跟我合影。让我有了不太盲目的信心在这个陌生的国度定下心来,决心开始新生活。

 

为了还清债务,为了赚更多的钱,白天我跟黑人一起工作,周末跟黑人一起装货卸货去跳蚤市场摆摊。原本高价盘下的亏损的鞋店的生意也出奇地好起来,还是扭亏为盈,这下清哥哥认为是我的功劳,说我给的意见中肯,还有服装店里的生意也在赚钱,光圣诞节就卖了100多万,清哥哥说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为了庆祝,大家决定去Suncity度假。我们一行4人出发,南部非洲其实并不落后,相反城市还很繁华,早在几十年前白人总统的领导下,道路的基建四通八达,连森林都修上了坚固的水泥混沥青路。在南非的非居住地真正见识了什么叫地广人稀车子均速140码开了五个小时,还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更是连人都见不到,偶尔有两三两辆车从对面开来,也是飞快的背道而驰,只能听见自己的汽车发动机的声音。

 

到傍晚,我们的车子坏了,怎么加油都提不起速度,车速降到30码,像牛车在爬了。而离目的地还有三分之一的路程,在广袤无垠的高原上,目之所及,除了森林区,平原上长着骆驼刺,黄杨树,还有一些不知名的树,稍低的地方也有大片的青草,剩下的就是石头。终于远远看到有两所小房子,房子面前有棵树,我的眼神实在好得过份,竟看到树上吊着一个黑人我吓得尖叫。车子靠近后大家看得清楚了,一个男青年的脖子套着绳子被吊在树上,看样子已经死透。树下还停着一辆警车,我们不敢逗留,继续前进。

 

天完全黑下来,我闭上眼睛想睡觉,可是我一闭上眼,就浮现那吊着的黑人青年,如此反复几次,当我迷糊着刚要睡着,清哥哥突然说,前面有个吊着的尸体。我吓得跳起来,头撞到车顶又跌回座位。从那一刻开始,只要我闭上眼睛想要休息,那吊着的黑人尸体就在眼前浮现无法入眠,白天还好,可以利用高强度工作转移注意力,夜晚彻夜不眠。可想而知我有多么的疲累不堪。我生出回国的念头。

 

8 .有一种爱叫放手

 

“吴一一,你为什么还要回来?在国外混不下去了吗?”对我不告而别远走他国,我搞不清屈嘉明是应该生气,还是应该高兴,但这语气明显是在嘲讽我。

 

“对啊,我混不下去正合你意吧,当年赶我走还放话不许我再在这个行业混。你们对我杀鸡用牛刀,也太小题大作了。还有,屈总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我也冷冷地回怼。

 

“回来怎么不找我?”屈嘉明的语气明显软了下来。他能有这种语气,因为终究爱过?

 

“以什么身份找你?被解雇的前员工落魄潦倒,求前总裁收留吗?”我故意挖苦道。

 

“你明知那是个误会。”屈嘉明看着像是一脸愧疚,但我觉得他是装的。

 

“七年了,你在我心里住了七年,我无法接受别人开始新的感情生活,你很开心吧?”

 

“你别这样。”屈嘉明磁性的声音中略带沙哑。

 

“明哥,这次见你是跟你说清楚,爱你,我并不后悔,我也不怪你,只能怪我自己,她先来我后到,怪自己没在你最艰难时一起面对,没陪你一起吃苦一起闯荡。”我吸一口气,“你知道吗?在国外有一次我迷路,又没带手机,那一刻我想的是你,如果你在,会不会让我陷入那种境地。......后来去唐人街一时大意被抢匪堵截,以为抢匪会开枪,以后真的再也见不到你了心里念着你的名字跟你道别。”我再也忍不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汹涌而下淌过鼻子汇合鼻涕,脸上湿漉漉,分不清哪是眼泪,分不清哪是鼻涕,再滴在咖啡里。我觉得这是我平生最狼狈的形象了,就连小时候我蹲在牛栏屋里牛粪堆旁边痛哭也没这么的狼狈。

 

抽出纸巾胡乱擦了一把脸,眼泪仍在不断的往外冒,透过泪帘,我最后一次认认真真地,从头到脚看过这个男人,然后起身走出咖啡馆。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