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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国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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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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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半山


阳半山,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地方,那里山高、林密、坡陡,故有“阳半”之名,小时候常随妈妈前往,偶尔小住几日,听妈妈讲童年往事,留下深刻印象。

端午前后,堂表弟成婚,携家人一同前往,当汽车行驶在蜿蜒的山路上,一条窄窄的小路崎岖无比,一边是深沟险壑,只要一不留神,有可能就葬送在这荒山野外。快到山腰,抬头看见上顶云雾缭绕,小径盘旋上升,像一条彩带从云间飘落下来,置身其中使人顿觉腾云驾雾一般,白云在脚下飘逸。给人一种神秘莫测、飘飘欲仙的美感。到达山顶,大山深处零星的冒着炊烟,犹如腾起的飞龙,恬静的山间梯田,似如水墨丹青,在清风吹拂下,路边的高粱笑弯了腰,稻田里的浮萍,亲吻着鸭子的脚。枝头上的喜鹊,呼朋引伴的叫着,快到林口时,不时传来嘈杂的喧闹声,抬头看了看路边停放的汽车越来越多,老态龙钟的白桦树卫戍在路两边,远远的向我敬礼,今天的目的地到了,心情不时变得复杂起来。

在路边的拐角处,小心翼翼把车停放在砂石铺成的斜坡上,沿着山路爬过两个“之”字,映入眼帘的是一幢坐西朝东,中西合璧的连体别墅,米黄真色漆线条匀称,浅红斜坡面翘角飞檐,挑高的门厅和气派的大门,弧形的拱窗和转角的栏杆,屋顶瓦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耀眼。走进大厅,大理石铺成的地板明亮如镜,华丽的水晶灯吊坠光亮如新,餐厅左右相通,客厅家具典雅精致,卧室别具一格,陈设简洁沉稳,楼道宽敞,明亮,建筑风格尽显雍容华贵,恍如置身繁华都市,令人赞不绝口。同以前相比,似乎增添了几分陌生之感。

听着唢呐与锣鼓的声音,看着围栏边三角梅盛开的花朵,走在稀疏的人群里,不时寻觅着熟悉的身影,看到我的到来,堂舅很快从屋子里着微笑走出来,左手拿着香烟,右手远远伸手示意,“金华,你来啦!快到屋里坐”一声奶名的呼唤,一句亲切的问候,搭起了沟通的桥梁,我赶紧靠上去和堂舅寒暄起来。

夏天的雨,说下就下,豆大的雨点像断了线的珍珠不断地落下,雨越下越大,我赶紧招呼孩子进屋避雨,大家都在屋里,我趁此介绍妻子结识几个亲戚,透过玻璃窗向外望去,天地间像挂着无比宽大的珠帘,迷蒙蒙的一片。雨落在屋顶的瓦片上,溅起一朵朵水花,像一层薄烟笼罩在屋顶上。雨水顺着房檐流下来,开始像断了线的珠子,渐渐地连成了一条线。

雨停后,已到中午时分,敞篷下,柴火越来越旺,几个厨师正在忙碌着,洗菜,切菜,唯独没有开饭的意思,儿子阿勋跑过来几次,不停的问“爸爸,我饿,什么时候可以吃饭啦!”我不停的安慰小孩,快了,快了是呀!还是早上吃的早餐,我看了看手机,都快下午一点啦!是该午餐时候了,我又回头看了看厨师的方向。

不一会儿,远房的一位表哥抬着一碗米饭匆忙的从身边走过,我下意识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表哥,你们在吃饭?在那里哟!”他一边吃饭,一边挥手示意往里面走,我急忙抱起儿子往里走去。

一间不大的饭厅里,四个人围坐在一张四方桌旁,几碟小菜,一大钵豆腐白菜汤,一碗油辣椒,狼吞虎咽吃着午饭,见到我走进了,堂姨见状问道:“金华,吃东西没有?”我也只好如实回答,堂姨很快端来了几碗米饭,安慰我们吃一点,等厨师炒菜。

桌上菜本就不多,又来几个饥饿难耐之人,几分钟就没了,堂姨热情的添了一大钵豆腐和几碟小菜。

在吃饭的同时,我仔细打量着同桌之人,两个是表哥,一个是堂表弟,他就是今天的新郎,我随口唤了一声,阿涛,他只是抬头冷漠的看了我一眼,稍稍用余光扫了扫,抬了抬眉毛,没有搭话,身旁的堂舅妈静静的站在那里,神色平淡,眸光清冷疏离,嘴角似乎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寂寥无言。吃完饭,匆忙带着家人离开了阳半山。我知道,我们之间已经有了距离,虽然近在咫尺,但是陌生的心才是最远的距离呀!

回程的路,比来时快多了,车窗外又下起了小雨,丝线般的雨滴轻轻、斜斜的落在玻璃窗上。灰蒙蒙的天空像一位蒙着面纱的少女,不小心掉落了自己的珍珠首饰。一会雨过天晴,太阳露出了笑脸。云彩也飘走了,只在远远的山那边有着一抹淡淡的彩霞,嵌在无边的翠绿当中,听着悦耳的音乐,让我想起了曾经的往事。

那年的正月,妈妈带着我去做客,从偏岩塘坐船过河,沿着田垄到河沟,爬过荆棘满地苦里坡,一路风尘仆仆,差不多要半天时间,才能到达阳半山。

半路上,妈妈告诉我,外公在解放前被国民党抓兵,妈妈随外婆相依为命,有一年,粮食紧张,出现家有断炊,路有饿殍现象,外婆把粮食藏在腌菜坛子里,倒扣在门后的书桌上,每天早上天刚朦朦亮,趁邻居还未起床,就已做好早饭,轻轻摇醒熟睡中的妈妈起床吃饭,然后把吃过的碗盆洗干净,当邻居起床时早已吃好,那时的楼上楼下空空如也,一粒粮食也没有,妈妈也曾经纳闷过,家中并无粮食,怎么会有饭吃呢?

几年后,粮食紧张问题得到缓解,外婆才告她,粮食就装在腌菜坛子里,那时妈妈太小,怕她乱说话,在人来人往的屋子里,从未有人怀疑,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外婆的机智,让孩提时代的妈妈度过了难关,粮食成为那个年代最好的宝贝呀!

也是那年,邻居伯外祖家中断炊几日,一个唤作“白狗”(奶名)堂舅夭折了,伯外祖闭口不提,周围的人知道后,好心前去帮助安葬,但是怎么也找不到尸体,几天后伯外祖也生病去世了,妈妈告诉我,白狗”堂舅的消失是一个谜。

自此,幼时随妈妈小住叔外公家里,我总喜欢在新房一边玩,而对老屋那边,看着外墙陈年累积的青苔,檐下挂着黄澄澄的苞谷, 屋内常年的柴火熏黑的四周,墙上泛黄的旧报纸,不时回想起神秘消失的“白狗”堂舅,隐约就在墙角躲藏,时常心惊胆战,脊骨发凉。

回首悠悠往事,在岁月的沧桑中,苦难的记忆永远烙印在妈妈的心灵深处,从小教育我珍惜粮食。让我明白了“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如今,时间的长河已经过去几十个春秋,妈妈已在几年前就已在天堂同外婆相聚,回想那小青瓦,穿斗舫,斜坡面的两栋五间房,简朴而宁静,悠久而亲切,是那么熟悉,眼前的连体别墅,是那么陌生。

岁月如梭,韶华易逝。一个熟悉的地方,曾经的童年记忆,如行云流水般在旅途中流淌。如同彩霞倒映的影子,永久烙印在脑海中。成为挥之不去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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