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河流的方式行走（组诗）

过年这几天

世界每天都有重大事情发生

鞭炮声将一切都覆盖了

桌子上的年夜饭还在冒着热气

我把香纸点起，双手祈祷着

祖坟还在那儿

有些路已经走不通了

母亲还想在乡下

她说看到土地丢荒怪可惜的

外出的人很多

我的车后备箱很重

雪落人间

大雪落乡村，落城市

落一切可落的地方

人们在田里，在地里

在一切可以追逐的地方追逐着

没有人拒绝这洁白的邀约

大家在雪地中尽情释放着

一种断裂的疼痛声

从雪下面不断传来

我循着声音，向着原野走去

留下一长串脚印在身后

像一条蛇，蠕动着

穿过白茫茫的世界

雪，落在雪上

脚印，消失在脚印里

以河流的方式行走

一条河流，从我记事起

一直在流淌着

它流过高山，流过峡谷，流过平原

一直向着我看不到的地方流去

没有什么能阻挡它前进的脚步

在它看来，只要一直向前流淌着

就一定有一条属于河流的路

这条河流，从我祖先的身体里流过

从我父母的身体里流过

从我的身体里流过

它流过我身体的每一寸肌肤

流过我身体的每一块骨骼

甚至我的灵魂

我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都粘着它的灵性

在它流淌过的地方

河水清冽，水草丰茂，鱼肥虾壮

牛羊成群过，稻米飘香来

人间四处有烟火

在一滴溅起的水花里

我感受到了流淌的力量

初春

天空还在下雪

谁家的猫，一声接一声地叫着

一些按耐不住的

从土里悄悄蹿出来

或者爬上枝头

去参加一场春天的婚礼

气温一点点升高

人间开始变暖

冷了一个冬天的山头

开始闹热起来

母亲把农具翻出来

她说她还动得

田里下不去脚，土里杂草很多

一头牛，驮着枷走进春天

天气预报说

一股寒流正在来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