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园旧事

若干年后，当我再次站在果园里那栋破败的小楼前，突然间明白一个道理：这片土地大概也和人一样，最好的光阴只有那几年。

——题记

这片果园占地20亩，最初是由爷爷从林场承包过来。果园里基本上都是苹果树，有好多品种，从夏天到秋天，果子依次成熟，长势喜人。除了苹果树之外，果园里还种了不少葡萄和西瓜。写到这，记忆一下子全部涌了出来，那就先从葡萄说起吧。这20亩果园的最外圈是用一个大大的篱笆墙围起来的，这整整一圈篱笆墙上，就种了整整一圈的葡萄树。葡萄藤和篱笆架相互缠绕，形成一个天然的屏障，用以和别人家的果园作区分。

每年从葡萄开花时，我就开始期待它的成熟。看着花开又花败，又看着那些绿色豆豆慢慢长大。直到某个瞬间，突然间发现有一颗葡萄好像变软了，然后我就迅速地做出判断:这颗葡萄可以吃了。其实现在想想，那颗半生不熟的葡萄肯定是酸的，只不过那时候丝毫不觉得，反而吃得很开心。吃了第一颗，就开始等待第二颗，有时候等不及了，就用手去挨个捏一下。反正那个时候年纪小，最不缺的就是时间。随着天气越来越热，葡萄也成熟的越来越多，一串串红彤彤的很诱人，可我竟然没有吃的心情了。曾经思考过这是为什么，也许我并不是真的喜欢吃葡萄，只是单纯地喜欢那个等待的过程。就像等待一朵花开，等待一片叶落，等待自己慢慢长大一样。那种懵懂的、青涩的、忐忑的、期待的心情，就是酸酸甜甜的，一如那些刚刚成熟就被吃掉的葡萄。

除了对葡萄的印象深刻之外，关于西瓜，也有很多故事可以讲。说出来大家可能不信，虽然那些西瓜大多是套种在苹果树下，但丝毫没有影响它们成长，很多瓜都能长到20多斤，有些甚至30多斤。那个时候的我，挑食，经常被大人说，瘦的像梨核儿一样，甚至都抱不动这么重的西瓜。可是每次去果园里转一转，面对满地圆滚滚、胖乎乎的大西瓜很难不心生欢喜，忍不住就想摘一个，然后连推带抱，“摸爬滚打”，艰难又开心地把它搬回去。按理说，接下来就应该心安理得地享受劳动成果——美美的吃顿西瓜。可我偏不，我还要把它放进“冰箱”里泡一泡。

我说的“冰箱”其实并不是真的冰箱，而是满满一大桶刚从水井里压出的凉水。果园里的水井，在一棵苹果树的下面，据说很深很深，水质当然就是纯地下水。这个井水的好处在于它的冬暖夏凉，冬天压出来的水是有点温热的，但越是炎热的天气，压出的水越是透心凉。准备好凉水之后，我就把好不容易抱回来的大西瓜放在桶里冰镇着，然后爬到小楼上的竹床上美美地睡一会儿。一觉醒来，再去享受胜利的果实。只需要用刀尖轻轻地划一下，薄薄的西瓜皮就会“嘭”一下裂开开，露出又红又沙的瓜瓤，看起来很好看，吃起来又甜又凉，那滋味，要多好有多好。

现在回想起来，也许那时候的水果是真的好吃，以至于在之后的很多年，我都执着于当年的味道；也许真正让我怀念的，并不是这些水果，而是那段虽算不上无忧无虑，却再也回不去的岁月。在那短暂地宁静过后，一切都不是最初的模样：葡萄架慢慢枯败了，苹果树下再也结不出那么甜的西瓜。在果园里和我一起玩耍的弟弟妹妹被带走了，我的童年，也提前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