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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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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忙找找张老师吧

小说-------牧羊人作品

帮忙找找张老师吧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张老师师范毕业分配回母校做老师。他20岁不到,班里的学生最小的16岁。学生徐山比张老师小两个月,长得高高大大,有个绰号“牛牯”,另一个绰号是“男客人”。秀气的张老师也得了一个绰号,叫“伢仔老师”。

张老师上课认真,初一教数学,初二兼教物理,初三还兼教化学,一个班的课程他包了一大半,还是班主任。整天跟学生打成一片,上课是师生,下课是兄弟。作业辅导尽心尽力,没有报酬的,偶尔还要贴补学生菜票。

三年下来,创造了我县农村初中的奇迹,全班百分百考取高中,过半考上省重点。五年后,张老师荣调县二中。数学专任教师,还兼初中数学竞赛辅导,后来获得数学奥林匹克一级教练员称号。

张老师辅导最多的徐山同学考上了省重点,可因为家里穷,只得回乡务农。后来徐山进了乡办企业,先后做了乡农机站站长、乡建筑队队长。不久后单干,成立建筑公司,自任总经理,娶了“班花”雅文。儿子徐一鸣小学毕业前,徐山就在二中附近买了商品房。徐山是县里有财力有名气的建筑老板,县长出面协调,徐一鸣转到二中念初中,指定进最好的班,张老师做班主任。徐山跟张老师联系没断,他很感激张老师,最佩服张老师,一定要请张老师管教好自己顽皮捣蛋的儿子,当亲儿子管,要打要骂随便。每天晚上张老师把徐一鸣留下单独辅导,徐一鸣的成绩这才逐步上升。徐山隔三差五的去简易宿舍看望张老师,在商言商,何况对自己的恩师,那个出手很大方的。张老师多次严辞,推来推去,师生都有些尴尬。一点不收,徐山坚决不答应;全部照收,价值远高于校外辅导收费,张老师过意不去。最后还是“班花”有办法:亲兄弟,明算账。按市场价格付费,逢年过节再行师生之礼。张老师只得答应。后来其他学生的孩子也请张老师辅导,徐总朋友的孩子也来了,都照此办理。大家都高兴、安心。2000年张老师南下深圳私立学校干了一年,收入真是很高,可架不住徐山和县领导亲自诚邀,还是回到二中来。作为县里尊重人才、留住人才的范例,有县领导大会小会的广告,张老师名气更大。

张老师成了名师,省优秀教师、省师德标兵、特级老师,各种荣誉拿到手软。他清楚自己教初中数学还行,做不了其他的。所以一门心思钻研教学,把初中数学课讲得鲜活有趣,学生如沐春风。学生中传言“有困难,找警察;学数学,找老张”,家长间交流子女成绩时候,说的最多的话是“找找张老师吧”。无数个成功的实例成就了好口碑,他班上人数超过80人,教室里留不出过道。他教两个班相当于别人三个班的人数,但他一视同仁,作业全批全改,尽心尽责;他的课外辅导更是一“位”难求,他坚持个性化指导,一次最多辅导三人。这可真难倒校长了,有时候县级领导的子女就有四五个,都点名要张老师辅导,还有同事的孩子呢,亲戚的孩子呢,局长、老板的孩子呢?校长就一次一次开导他多辅导几个,干脆开小班,师母也不用去上班,在家搞卫生做饭,特别的学生就吃住在家里,一条龙服务。这不,今年暑假照例很忙,张老师几乎没出过家门,每天上午、下午轮班上辅导课。晚上还要单独辅导徐山的孙子徐天。

这天晚上八点刚到,有人敲门,师母开门放进一群人。他们直冲书房,摄像机扫过客厅的十多套课桌凳后对着张老师和徐天直播。原来是县教育局联合公安、市场监管和广电,查处在职教师违规补课。有群众举报说居民楼有学生挤占电梯吵闹扰邻,于是直奔主题。张老师蒙了,闹不清什么个情况;徐天同学见过大世面,脚架在张老师书桌上,面对镜头侃侃而谈,有一说一:我最反感补课,是他们逼我来的,是不是交钱我不知道,不过,看,书柜里那个酒是我们家的。

连续几天明查暗访,全县查获了九名在职教师违规补课。顶风作案性质万分恶劣,县教育局研究决定给予相关教师五项处理:退回补课费;调离原单位,到偏远农村学校工作;写出深刻检讨交教育局存档,全县通报批评;降低一个职称职级,取消当年奖励性绩效工资;三年内不得评优晋级。

徐天的父亲徐一鸣刚换届升任副县长,分管教育口,正在省里开会。社会传言他儿子吃霸王餐没有付补课费,徐副县长有口莫辩。说付费了,坐实了张老师有偿补课;说没付费,岂不是自污以权谋私?徐副县长赶忙亲自向书记、县长做检讨。然后打电话问张老师,你怎么没有一点政治敏感呢?

二中立即召开班子扩大会,通报反省张老师事件,会议收尾环节,校长豁然开朗如释重负地说,话说回来,走了也好,这么多年我们的工作总是因他陷于被动,几百号惹不起的人点名要进他教的班,哪能都进?进了的算应该的,没进的设尽障碍刁难学校。还有,请他辅导一个学生,好话说尽了也不给面子,叫我们做不起人。

下午,二中召开教师大会传达教育局文件,会议在严肃欢快的气氛中进行。大家一致表示,坚决拥护教育局决定。但是事发在暑假,是某老师个人行为,与学校无关,千万不能影响学校年终评先进,否则奖金问哪个?

张老师从教育局拿着调令回家,怀着一肚子山火,本想责问老婆为什么不看看猫眼就贸然开门,没想到老婆先将他骂一个狗血淋头。退出去那么多钱,没有一个家长客气一声的,张师母心痛啊。

次日是去新单位报到的日子。新单位就是他参加工作的第一站,也是他的母校,有三十多公里路。以前无论去哪里,都可以随便调车,现在呢?只能自己坐公交了。打出租?别说费钱,他也不会啊,多年来那台老年手机就是一根牵牛拉磨的缰绳。张老师彻夜未眠:要不是徐山找关系改小年龄,我去年就退休了啊;要不是徐山催着我回来,我在深圳------这个徐山啊!

早上起床,老张走路踉跄得更厉害,眼镜上的水珠来不及抹掉,饭也不吃就出门。张师母有些担心他的“三高”,暗中跟着,待看到老张晃悠悠的上了头班公交,才去买菜。路上躲在街边屋檐下向远在美国的儿子哭诉了一通。

下午五点多,教育局领导上门厉问张老师为什么不准时去新单位报到?张师母一听吓傻了,浑身冰凉连跑带爬奔往公交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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