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我们一行应赤水友人相邀,到赤水市复兴镇凯旋村榜上组友人的亲戚家做客。
车刚出赤水城,便钻入了一片葱绿。公路上边竹树环合,遮天蔽日;公路下边,也是一层绿竹托着;公路对面,竹山横亘,偶有几户白墙红瓦的人家在林间闪现。左右两边大山夹住山脚滚流的赤水河,河面蒸腾起稀薄烟霭,向半山腰升去,扯住了自山顶罩下来的浓雾。真是白绿掩映,如梦如幻,恍若仙境。
在无边竹海中穿行二十多分钟,然后左拐,驶上一条小土路,向山上驶去。
行约十几分钟,至一山湾开阔处,映入眼帘的是几户人家。几户人家在山湾右边的土台上,白墙黑瓦,黑瓦在湿漉漉的空气里泛着油亮,房子后面是望不到头的竹林和云雾。友人说,这就是榜上组他亲戚家。
把车停稳。刚打开车门,丝丝缕缕的云烟就飘进来,一下子把我们团团拥抱着。无声细柔的拥抱,让我产生了“飘飘乎如冯虚御风,羽化而登仙”的幻觉。山间清凉湿润的气息沁人肺腑,洇透骨肉,便神清气爽、仙风道骨起来。
一行人迷上了那条从山上淌下来的小溪,蹲在溪边,掬一捧山泉入口,惊呼:“好甘醇的泉水呀!”
旁人笑道:“老师怕是想酒喝了?”
友人道:“好酒需好水,赤水河水酿好酒嘛。”
说笑间,土台上第一户人家门口出现一精瘦男子,向我们大声打招呼。
男子家小院,有简单别致的院门。院门进去,靠右堆了一人多高的柴垛,靠左是一个石砌小池。小池水色清冽,池中央是山石堆成的假山。假山上有些不知名的草,有泉水从假山上的竹槽里滴出,叮咚作响。
我用杯子接了一杯,一入口,那种山泉水特有的爽凉,让我精神为之一振。淡淡的甜爽在口腔里久久弥漫。
这时,屋里走出一位老妪,招呼道:“各位远客,辛苦了,快进来喝茶。”
走进屋子,屋里虽没有装修,但是整洁素净,一壶热茶散发着醉人茶香。
交谈中方知,这位口齿清楚、笑容满脸的老妪,已有九十高龄,并且她家代代都是高寿者。
攀谈一会,老妪忙着去做饭菜招待我们,男子就带着我们朝房子后山的竹林走去。
钻进竹林,我一下被眼前的奇景迷住了:一根根碗口粗的竹子笔直地竖立在眼前,它们静静地站立,挺拔高大。有人用手掌拍击竹干,竹梢浓密的竹叶发出簌簌响声,竹叶上水珠纷纷洒落。
我们继续前行,行约半个时辰,一堵二三十米高的红褐色山崖挡在眼前,那种压迫感,让人怵然。山崖顶流下来一挂水帘,“噗噗噗”击打在崖底红褐色的石头上。一根黑水管从崖顶垂下,连接到一块大石头上银色的储水罐里。
我随口吟道:“野竹生烟霭,飞泉挂赤壁。”
男子指着储水罐对我说:“老师,你刚才在院子里喝的水就是从这里接过去的,这个崖叫铁匠崖。”
湿漉漉的红崖上遍布青苔,随青苔生长的还有一种类似爬山虎的绿藤,这绿藤枝枝蔓蔓,爬满了山崖。随行者有一位中医,认识这些绿藤,说:“这就是崖爬藤,割去喂猪喂牛,猪和牛都不会生病。它还是中药材,有凉血活血之效。”
这时,男子用手指着前方低洼处,说:“你们看,那些小树丛就是板蓝根。”
我惊喜地走过去,掐了几片叶子放到鼻前,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一大丛板蓝根杂乱地生长在这阴湿的洼地,每株大拇指那么粗,高约两米。板蓝根叶呈椭圆形,嫩绿肥厚,风吹摇曳,似棵棵翠绿玉树。
我们往竹林深处望去,只见远处迷蒙中,几棵两三米高、枝干黝黑粗壮的桫椤树,像几把大伞一样矗立在那里,摇动着繁密的细叶,仿佛是在向我们打着来自遥远白垩纪时代的招呼。
竹林周围的土都是红色的。雨水充足的红土地养育着这里的竹海,养育着这里的桫椤,养育着这里的奇花异草。
这正是“竹深树密僻静处,时有珍奇藏绿丛。”
就这样,我们在竹林里徜徉了两个多小时。走出竹林返回时,我忽然看到路边那些椭圆的红石头上生长着石斛。我在书中读过,石斛被古人称为“仙草”,欢喜地喊:“大家快看,好多‘仙草’呀。”继而,发现路边树干上也长着“仙草”。大家跟着我,欣赏着一棵棵“仙草”,喜爱不已。
男子见我们痴迷的样子,说:“这些都是我种的。石斛不但药用价值高,而且还可以观赏。开花的时候,可好看了。我放在网上卖,都卖到新疆去了。”
我问道:“大哥一年到头除了种石斛卖,还有别的收入吗?”男子回答:“主要收入是砍竹子卖,年收入大约有七八万元吧。”
回到屋里,老妪已做好一桌饭菜:水煮嫩南瓜、白切腊肉、油炸洋芋片。电磁炉上,煮着小西红柿河鱼汤,一锅青红,十分诱人。
男子从酒坛里倒出石斛泡的酒,给大家一一斟满。我们就着喷香的地道农家菜,大快朵颐。爽朗的笑声,在山野里久久回荡……
本文发表于2023年11月12日《遵义日报》“大娄山”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