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吴俭的头像

吴俭

网站用户

小说
201809/26
分享

神魂出窍(四)连载

平行世界初涉世

 

孔四前生穷得一筹莫展,整天“之乎者也”,本指望考个进士、举人什么的,活出个模样,最后,却连半个秀才都没捞着。在乡下,本来学会种地,日子也能紧凑着过活。可下地还不到三天,孔四就累得受不了,直把锄地的䦆头甩手扔进塘坝。孔圣贤书念不好到也次要,可连老祖宗刨地的手艺都学不会,就只能当个难以自食其力的废人。到这世,孔四幡然醒悟。他认识到自己其实没有一星半点文才,觉得与其通过科举求得功名利禄,不如经营一点产业,谁说自己不能怀揣企业家梦想,万一实现了呢?勤奋和专营地做生意,挣钱当然要比做私塾先生、代写对联、文书什么的快得多。如今,他的做人之道全部写在人生这部厚黑哲学中,凡是法律没有禁止的,他认为都可以做。在这几年的社会打拼中,孔四历经了低三下四地求人和苦心孤诣地寻找生意门道,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孔大老板。今天,孔大老板又眯缝着双眼打量起周围的一切,那坐在黄包车里心满意足的神情,活像一个打了胜仗的大将军。

“哎呦,老板来了

惊慌叫嚷的,是孔家药店的一个小伙计。县城的“土著”都把他们称为“打工仔”。他把身子倚靠在一家药店二楼的窗口,一只手拿着一个白色馒头狼吞虎咽地嚼着,另一只手无聊地将纠下的馒头屑搓成一个细丸,掷下窗外。黄包车径直奔向药店门口方停。那个伙计一下来不及收手,一个馒头丸不偏不倚,便倏地一下钻进了孔大老板的脖颈窝里。

“喂,二毛,别捣乱,要不然,扣你工钱

凡是当打工仔的,大多和二毛一样,是一些来自乡下十五六岁的小伙子。这些小伙容易受老板的管辖,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们的劳动力相对廉价。伙计们除了跑腿送药、搬运货物,擦桌子、倒水什么的,一样都少干不了。

“后天就十五号,你难道不想让自己口袋里的钱能多买几个馍,再治疗一下你的癞头疮吗?”

二毛早已吓得一缩脖,预备着承受孔四老板接下来更多的言语苛责和怒视目光。

此时,大畏脚踩着街道的青石,苦恼地沉思着今后的生计,远远地听见这么一声嚷嚷,似乎把自己的短儿——癞头疮疤也揭了开来。大畏一歪脖、一抬眼,无端地,心像是被兔子踹了一脚。他摸摸自己脑袋上的癞头疮,脑子里油然冒出一连串的咒语,本想脱口而出,但一瞧是个有钱的主,何况又不是冲着自己,便拍了一下耳朵,似乎要把孔四老板刚才苛责小伙计“癞头疮”的话一股脑儿拍落。

最要紧的是得找个安身之所。大畏摸摸自己的口袋,找到了些现钱,也不知是前世谁烧给他的。他晃晃荡荡,边走边瞧着这个世界:眼前墙上的旧石灰在不停地剥落,马路两旁的下水道淤积着乌黑的泥浆;这人世间的生活,就好比一辆晃荡前行大车,每前进一步,总会抖落一地的真苦难和空欢喜。

在县城陈茵路南段,一个地面顺着斜坡像弓弩一样低凹下去的地方,一位前世同样饱经生活磨难,“克”死过两个男人的阿三嫂,一直以来在那开着一家可提供食宿的公寓。活着的人看来,这儿只是个祭祀用的旧祠堂。前世的穷苦人一死,这里便理所当然地成为他们这帮前途未卜的穷鬼们的公寓了。大畏好不容易找到这,只见眼前这排房子死气沉沉,墙垣都带上了几分牢狱气息,一个硕大的穹顶从房子正中央拱起,穹隆笼罩下的一切似乎都变得暗淡无光。初次到此,连最没有心思的人都会变得无端不快活,更何况,是愁思满腹、走投无路的大畏。他想,也只能先在这暂时安顿下来。公寓的味道如何呢?那是一种霉臭和檀香夹杂在一起的气味。闭塞、酸腐、凝滞,吸入鼻息潮乎乎的,似乎诞出一股阴冷的劲儿在往骨髓里钻。

四十岁左右的阿三嫂和一切饱经风霜的女人们一样,眼角早早地布起了鱼尾纹,头发也夹杂着青丝,只是面貌却还像初秋的卷心菜那样,新鲜、光亮。死后的阿三嫂似乎也顿悟了前世,她的面部表情可以从酒店大堂经理迎客那样满脸堆笑,瞬间变成地主婆对待欠租佃农那样铁石心肠。那略显肥胖却没有血色的脸在告诉人们:受尽了苦难折磨的她已拥有了不必同情他人灾祸的权力。

很快到了午饭时间一听见阿三嫂急促的脚步声厨子陆大赶紧打点起房客们的中饭通常情况房客们都会点两张五毛张的炊饼当午饭,若花上二十八元,便可满足一个月的午餐炊饼供应。

公寓里短的人不少往来混杂常住的房客有两位一位靠着信口雌黄,以及无孔不入手段给人介绍买卖,从中渔利取酬的掮客黄友力;一位是肤色苍白,举止时而大胆、时而畏缩,又常常忧郁的像是害了痨病似的老姑娘孔小计。而其他人,在公寓里进出如同候鸟般行色匆匆,好像外面有几多数不尽的机会在等着他们捷足先登。

大畏瞧着这帮人,这些被肉体、精神的苦痛折磨着的灰沉沉的脸,想到人与人之间世界真如一片海洋,你越想探个究竟,里面似乎越加深不可测。当然,躺在安乐椅上啃食奶油面包的年轻公子哥儿们,是不会和不屑于知道这些的。


本文连载章节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