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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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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20200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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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嚣之地,必有一小块空旷(组诗)



◎边关

 

风烟俱净。天空蓝出幻影

被高速、高铁遗弃

静下来的心跳

如同一束幽兰的花朵

 

沿着崭新、笔直

然而失却了宠爱的低速公路

在这个偏远的小镇

谁,留下孤单的影子?

 

林木喑哑

飞鸟拖一线游痕

冬日萧瑟的阳光落地成殇

时间破碎为一地苍凉

 

边关还在,梦还在

只是那些戍卒、僧侣和驼铃

所演绎的故事

已成为一缕走远的记忆……

 

◎大型货车

 

冬日的阳光飘落下来

落在沙砾上,落在小镇上

落在几株稀疏的枯草上

 

从玉门到新疆的大型货车

经过这里:笨重,缓慢

浓重的鼻音

碾压着这个午后的宁静

 

曾经的骆驼客

变成了手握方向盘的司机

从古到今

这里从不缺少冒险的淘金者

 

目送一段路程。我听到

他们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

都在喊着

向西,向西……

 

◎蓝天下

 

冬日安暖。蓝天下

结冰的河流闪光

沿岸林木消瘦

它们的枝梢,仍指向高处

 

一只沉默的鸦雀

蓦然,从矮墙边飞起来

在天空中划出的弧线

优美而孤独

 

天空高远,干净

有多少往事只适合感慨?

没有风的吹送

白云渐渐羽化为几缕轻痕

 

在西部,在这样的小镇

我愿意短暂逗留

再一次翻一翻

身体里那本泛黄的经书

 

◎空旷

 

今天的高大建筑

注定是明天的破败遗址

今天的朝圣

注定是明天的仰望或者怀想

 

在人群喧嚣之地

必深藏有一小块空旷

干净、隐秘、形而上

以供灵魂栖居

 

迎面的风

把沙粒吹到了眼睛里

流出的泪

却只与内心的伤感有关

 

在西部,在旷野

常有一枚孤独的影子飘忽

远处看,是一匹骆驼

近处看,是一只蚂蚁

 

◎疏勒河边

 

挣脱了冰的束缚

从双塔水库一路向西

奔波。疏勒河,走累了……

 

明显放缓了流速

又在这儿拐弯

顺势扩大了自己的地盘

 

它想在这儿

给今年的红柳、芦草和沙棘

建一个温暖的巢穴

 

它想让瘦弱的她们

丰乳肥臀,养育一大群

衣着鲜艳的春天

 

在松软的沙粒上跳了跳

天空太蓝了

我很想摸一摸它干净的脸

 

◎春水

 

从岸上下来。接近这些

今年的流水

而去年的那些

已穿过我的身体,走远了

 

开阔的河床上,生长着荆棘

——刺玫、柳墩、红柳和沙枣树

它们的根扎入沙粒

像一群抱紧故乡的土著

 

河流中沉淀着一些彩色的石子

我怀疑它们来自玉门

是玉门的玉

乘着流水之筏,要去敦煌朝圣?

 

感谢春天。感谢这条向西的河流

今天的它,用一湾清水

洗亮了我的眼睛

顺便也洗了洗我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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