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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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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西部(组诗)
采棉季节
霜杀的叶片还保持着顽强的绿意
裂开的棉桃
已然吐出了膨胀的洁白
低头,躬身。迎着阳光
一行行推进
手套,沾染了抢收季节的繁忙
红头巾、白头巾固定的画面
每年,都在河西走廊的沙地上
得以重复和展演
靠近这些棉田
游走的诗者,感受到一股巨大暖意
正向广袤的祖国,辐射四散
额济纳
被流水背弃。荒芜的额济纳——
一张黄色的经卷上
写满了沙的誓言
没有霓虹,没有市井之声
本真的额济纳
只有几丛倔强的骆驼刺
表达着绿的意志
你走近。你看见夕阳收敛翅膀
倏然坠落
在长河中溅出一片幽静
云在天空堆积,又散开
风在这里吹了多少年?
此刻,谁掉入那口时间的深井
谁必将啜饮
额济纳的,神秘和清凉
芦苇中的故人
白头,轻穗。枯黄而中空的身体
随风起伏
里面,盛放着自然的忧伤
我们再次经过。反复调整
角度和镜头
妄图,摄取它最美的一瞬
只是时间跳跃不停
这轻盈的植物,把我们羁绊在
一个叫梁湖的村落
许多故人就是这样
在反复凝视一片茫茫的白色之中
被时光,轻易运送
秋天,去看看朋友
黄叶飘零。克林新买的坐骑
把一条乡道
跑成了绝美的自然景区
此刻,阳光铺陈,大地明亮
秋天的表情
是富足的快乐大于衰败的忧伤
一棵沙枣树,一卷站立的经书
一亩棉花地,一片栖息的白云
我和景普在丁琪的诊所聊天
猜测俊奇是在家写小说
还是在地里摘棉花
电话没人接听。赶赴他家
找寻半天,才发现他蒙着防晒面纱
在后院里维修羊圈
白鹭
像一截弹簧。弯曲的脖颈
突然伸长、抬高
警惕于河堤上,我们沙沙的脚步
三只。哦,四只!
先后飞起来了。扇动的羽翅
缓缓描绘远处
隐隐的林木,和静谧的村庄
它们来自何处?
白头的芦苇,河道中的沙洲
构成它们生活的氛围
和我们猜想中神秘的部分
深入秋色。经过这片荒凉的水域
我们从四只鸟的翅膀上
看见了,悬挂的烟火气息
和流逝的日月星辰
每一棵胡杨都有赴死的决心
不是接纳,而是选择
在这片沙土上生长的每一棵胡杨
都有赴死的决心
看不见水。只有依靠自身
据说那些隐于地下的粗壮根脉
与树冠的高度等同
可以跪着,但不乞求
可以单薄,但不脆弱
拧巴的身姿,写满了坚强与坚持
纤细柔软的芦苇与红柳
同它们在一起
却只是永远的陪衬
当疏勒岸边的第一缕秋风吹向它们
这片古老的树林
喊出了自己金黄的誓言
……这个午后,跟随一条路
深入到林带内部
去追寻胡杨,千百年来昭示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