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生植物（组诗）

沙生植物

它们的名字叫白刺、沙棘、黑柴……

白刺低矮而坚硬

七月开碎花，八月结红果

沙棘高大，粗壮的枝条上

布满尖刺和裂纹

而黑柴，长有一串串肉质的小叶片

在碱土中吸收营养

在沙粒中汲取水分

在大风中讨要尊严

……

匍匐于地

又顽强地站立在时间苍茫的纵轴上

我在西部漫游。与这些苦命的植物相遇

八百里黑色戈壁上

每一棵柴草都是一座教堂

每一片碎叶上都绣着一面佛像

看见一群骆驼

一只，两只，三只……一群

黄色的皮肤，黄色的沙

它们，融进了戈壁

戈壁也深情地拥抱了它们

啃食草根，仰望明月

用灵巧的鼻翼，细嗅淡水微光

也用肥厚的脚掌

丈量广阔的亚欧大陆

伟大的生灵。从汉朝到唐朝

它们在我翻阅的典籍中

精灵一样浮动

直至让我们认识到

远方，启明星，地平线……

而今，当我们在喧闹的生活中

寻找宁静的安慰

它们又汇聚于此

成为荒野中，另一种自由的风景

边地翠鸟

边地生植被。一方蓝色水域

牵住了一湾

五米高的芦苇林

水中有鱼虾。有波光。有日月星辰

林间有浓稠的绿意

和充足的氧气

有一种鸟，在此生息

它们远离市井喧嚣

只携带艳丽的翎羽和自足的啼鸣

偶尔的红色脚趾贴近水面

打捞甜蜜的爱情和光阴

我们经过。握紧了彼此的手

其实，我们的心里

也有这样一块边地……

戈壁上的雪

并不哗众取宠。戈壁上的雪

蜷缩在低洼处

像一团团，泊下来的光

星星点点，漫无边际

它们同红柳、白刺、沙棘、芦苇

铺开戈壁的辽阔

构成冬日里另一种风景

没有额外的足迹

整个冬天，只有太阳的修改液

涂抹它们的形状

这种寂寞的行走和存在

一直，持续到草根苏醒的时候

如同一种沉默寡言的品质

像是存在过

又像是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