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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於阿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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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1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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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纸,伞

油纸,伞

阿默

入秋后,雨水渐多,缠绵不绝。

晨起入学,孩子们尽皆撑着雨伞,走在微凉秋雨中。进教室之前,孩子们总是将雨伞撑开,分两列摆在教室门前过道上。随着上课铃声的敲响,教室里书声琅琅,教室外面两列各色雨伞静静地斜靠地上,嘀嗒着残留雨水。

这一切,是那么的和谐,忍不住要将其永恒保留。拍了张照片,放在朋友圈里炫耀一番,才走进教室给孩子们上课。

课后,摸手机出来看时间,看到远在意大利的兴会妹妹给我发来一条信息。

“真羡慕现在的小孩子,有这么好的雨伞。我们小时候没有雨伞,下雨了只能把书包躲在衣服里,淋着雨回家。”

我没有回复,只是默默地看着这两行文字,看着尚有残存雨滴的雨伞,看着飘着无边秋雨的天空。嘴角微微挂着一丝苦涩微笑,脑海里满是童年时候的画境。

故乡距离这里只有八十公里,八十公里,是稚嫩与成熟之间的距离。这个季节,地里的玉米枯了,箐里的黏胶熟了,童年的那支歌谣也被时间遗忘了。

小学时代的我们,还真没有雨伞。记忆中,我家有一把很大的黑伞,拄在地上便与自己有着同样的身高。伞把是一根厚实的实木弯钩,像极了大写字母“J”的样子。这把伞我从来没用过,也没见父母用过,打有记忆开始,这把伞就是坏的,又舍不得随意丢弃。

尿素口袋中有一层薄膜油纸,本是用来保护尿素不被回潮和雨水侵蚀,尿素用完后,这一层薄膜又把自己的另一个功效发挥到极致。牧羊人将其披在肩上,像将军的征袍,像彝民的披风。割草砍柴,可将其捆扎腰间,雨水不会浸湿裤子。就连下雨天赶花场,我们都会随身携带一张油纸,以备不时只需。

唱山歌的人们唱道:“送你一把花花伞,为何不拿遮太阳,小情妹,枉费哥们一片心。”披着薄膜油纸的我们,心中无比羡慕,要是哪一天自己也有一把花花伞,那将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啊!

雨水季节,去学校读书也是披着油纸去的。

不用害羞,全校上下,能撑弯钩大黑伞的同学没几个,都是披着薄膜油纸去读书的。下着小雨的早上,父母早已准备好了油纸。背上书包后,父母将油纸披在我们肩上,在胸前系一个活龙套,连同书包一起,被薄膜遮盖着。挺直腰杆,感觉自己真像一个马上出征的小将军。

走在上学的路上,一排排的,全是披着薄膜的学生。路面宽敞的地方三五成群,狭窄小路上牵成一线。咋一看,倒像是戏文里那江东战士的白衣渡江。一张张油纸,一张张薄膜,是秋天早晨故乡那一抹风景,也是这一代人童年的记忆。

有时,早上没有下雨,天气倒也清爽。这一天同学们大部分不会带着薄膜去学校,总觉得没必要,也不方便。放学后一阵暴雨毫无征兆地突如其来,这时候只能脱下外衣,收短书包背带,挂在背上,再披上外衣往家里跑。

一口气跑到家中,落汤鸡一般站在家长跟前。头发湿了,衣服湿了,衣服下面的书包也湿了,浑身上下,没有一根干纱。

时光荏苒,白云苍狗,总是盼望着自己长大的那一群孩子,童年已经离他们很远很远了。

入秋了,故乡的秋天是唯美的。童年的故乡,正如细雨一般,潜进那一群披着薄膜读书的孩子的内心深处。他们怀揣着花花伞一般的梦,渐渐远离故乡。

秋,秋雨。伞,油纸。还有一个回不去的地方,叫做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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