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韭菜坪

当第一缕光从天空洒下

韭菜坪就站立起来

当第一头大象驮着灵桶爬上山坡

乌蒙高原就有了心跳

我不知道布摩第一句“候哦候”的祭词来自哪里

但我深信，它一定源于宇宙某一棵生命树

或某一处洞穴

一如阿买妮的诗和母语

我并没有时时在意，它却一直在心里

在血管里。沐浴我黝黑发肤

将我的肉体灵魂滋养

在韭菜坪

我把北斗星献祭。阿买妮

这一代知识女性

这一尊诗的化身

这一方天地中以诗论诗的先知

不必怀疑我的虔诚。天上一颗星

地上一个人。那满天的星斗呀

是一场亘古祭宴　

在韭菜坪

我用刻满祖先名字的竹片祈祷

诗，从青铜树上掉下来

从阿买妮的发梢掉下来

像一支支熊熊火把。点燃火塘

点燃黑夜

点燃巍峨的乌蒙群山

在韭菜坪

我吆来一万座山吟诵指路经

母语之下

乌蒙高原是一处低山矮岭

所有的山头都来不及长高

阿买妮和她的法铃，却早已轻轻唱响

在韭菜坪

我的母语在离天很近的地方生根

发芽。或许

在你脑海里曾盛开过一朵杜鹃花

就如《彝语诗律论》带来的惊艳

在韭菜坪

我曾放眼高原之外

在体大而虑周的文本中寻觅

总凑不够阿买妮的诗韵

《彝语诗律论》。那四百有七的神韵啊

掏尽了天下文人的才情

押尽了尘世墨客的诗章

在韭菜坪

我看见一根根诗骨，从一摞摞羊皮纸

和一座座山头长出来

2023.1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