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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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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40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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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山听风雨作伴

天公不作美,到达民族村的时候,天下起了雨。不是倾盆瓢泼,也不是银粉飞扬的那种,那雨,就像小孩子委屈的眼泪,雨丝如线。

老早就知道家乡的西北有个民族村,处于高山之顶,据说那儿还有畲民留居,可惜一直未能亲往探访。前几天,跟社联会的几位伙伴小聚,他们说想组团去民族村看看委培的西瓜园。我特别心动,就主动报名了。

说心里话,此一刻,我却有些失望,因为对于大自然现象,我钟情于风而不喜欢雨。年轻的时候曾经疯狂过,为了写一篇听风的文章,我在愚溪的一个山洞里呆过一夜。遥听风铃语,兴亡话六朝,尽管我没唐诗人彦谦的胸怀,但那一夜,我与风作伴,听风在咆哮、在轻泣、在诉说,特别有一种身心被松放、灵魂被洗白的感受。而雨呢,看它,总让我联想眼泪,读它,更让我心碎,所以雨对我来说,那就是一把割痛我心灵的锐器。

我去民族村,最诚实的初衷或者说最大的愿望是想看看畲族的建筑和服饰,领略领略畲族民俗风情,如果运气好,希望还能喝上一碗畲族姑娘递上来的水酒。而此刻,我还有些绝望,那山林公园、那山间民居、那石榴红家园,几乎与山外建筑物没有两样,尤其是,硕大的村寨,看不见一个畲民的身影。接待我们的山民说,现在的民族村是由三个自然村合并的,只留下六百来号老老小小,服饰也基本上被汉服同化了。淡淡这么一句,就像车轮碾碎了我的心愿,世间无限丹青手,一片伤心画不成,这种感触,有点悲凉。所幸的是,我还能在石崖之上看到“民族团结话共富”这样的标语,我想这应该是国家大政策带给畲民的福利,如果畲民的生活也能富足起来,就已经足够值得庆幸和自豪,我又何必伤情?

去西瓜园,还得登山,到山顶,我刻意伫立了一阵子。看近树枝叶雨水滴落,看远山烟雾弥漫环绕,看山腰村落清新如洗,那种意境,既有展翅飞翔的势态,更有焕然一新的惬意。

风儿在我耳边柔柔吹过,犹如对我轻轻呢喃,它似乎在告诉我,山的空灵,那是雨的赐赠,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在众多的古代诗人里,我最崇拜苏轼那种直抵心扉的豪迈和清新,每次去杭州,我会记得再走苏堤,浮槎以溯,合宜记取苏公,诵其千载遗风。想当年苏公写下如此绝句,是否也如我今日境况?如果真是,那我是否真的轻蔑了雨的情意?

眼前就是西瓜园,不算很大,眼测大概不超乎一二亩山园。对于西瓜园,我比较熟悉,我在念初中的时候,父亲承包过几亩田园,种菜种豆也种瓜,偶尔也种上几株西瓜。每年瓜熟,父亲就带我去瓜园,现场砸了吃,特别鲜甜。多少年过去,如今父亲已经仙逝,往事不堪回首。

抑或是西瓜苗生长时间还不足够,西瓜的藤叶没有我想象那么茂密,一条条一条条地趴在地表,任凭风吹,岿然不动。只有雨水,轻轻洒下来,弄得瓜叶有点不情愿地颤动,那种神态,有着少女初恋的羞涩模样,也有一种少妇扭腰摆动的风韵。

山民告诉我们,西瓜已经在结果,才三五天的时间,还很小很小。风依旧在吹,雨依旧在下,手中握着雨伞,既要躲风又要避雨,实在不好弯腰细看。倒是同行的方早勇敢,冒雨弯腰,拨开藤枝,一个个小西瓜也就尽显我的眼底。那瓜,也就乒乓球那么大小,就像刚出生的婴儿,被雨水洗礼之后,特别嫩绿特别光滑。看着这般可爱的小精灵,我已经再次对雨产生愧疚,原来我心中的雨仅仅只是臆想,真正的雨,它正以自我牺牲的姿势,赋能大自然,赋能人类。

因为温差,这风这雨给了我们一些寒意,我们呆在西瓜园的时间很短。回程途中,方早问我,这次去民族村,最大的收获是什么?我说,空山听风雨作伴,这般意境,恐怕此生不再。回来之后,我突然觉得我的回话还不够完整,因为我忘了告诉他,我的心愿还遗落在那儿,民族村,我还将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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