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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付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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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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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哥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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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哥俩

白付平


晚饭后,村里的光棍老哥俩树生和树林又开仗了,吵得鸡犬不宁。有的直骂这也太不像话了,为吃低保三番五次的闹,嫌丢不丢人啊?

从村上一直吵到家的树生树林,相互咒骂像潮水般的涌起,越来越凶猛,差点操刀弄棒了。

被弟弟树林骂得一无是处的大哥树生,活像手捏鼻子吃个屁那样难受,怒吼道:“今年的低保还没来,连个面面都没见着!你嚷嚷什么?”

“村里有人说了,前几天低保都被你领了拿去说媳妇了。你还耍赖。”

树林竟然伤心落泪了,哭疏疏说:“你是不是我大哥呀。你是说过呢,前些年低保统统由你管,从今年起兄弟俩各有一份。我身上揣钱也要说个媳妇呀。你咋个说话不算数,就不管弟弟的死活了。”树林哭声像村前的小河潺潺流淌。

“你犯浑是不是。要不是父母说管好你,我早把你撂下了。”他想到父母临终前的嘱托,竟然控制不住情绪,失声痛哭了。

树林趁火打劫,当着前来看热闹的村民,大声嚷道:“你也有哭的时候。你哭个球。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树生心像刀戳般疼痛,想极力辩解。被前来劝解的李村长喝住了。

李村长大声吼道:“早晓得你们闹成这个鬼样,我才不耐烦管你们。国家白白给六万多元,不是吊顶就是贴地砖,把家里里里外外装修了跟城市一样漂亮。你们住着新房了,还低保低保闹个没完……”

树林头耷拉着,仍然不服气地说:“村长,这些年多亏你了。但你们偏向我哥,不把我当人看。”说到痛处,他竟然又落泪了。

“树生,这是真的吗?今年的低保你吃了吗。我咋个不晓得呢。”

“村长。没,没有啊。这些天我跟他说千遍万遍了,他都是不信,死咬着不放。”

“树林,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树生有什么他都会跟我说。他已跟我说过,今年低保一来,你们哥俩各拿一半。”

树林两眼虎瞪着李村长,怒不可遏,说:“我还不晓得你和我哥穿一条裤子。你们是合着来欺骗我。”

树生气得咬牙,扬起手就想打。又被李村长制止了。

“你莫要不知好歹了。看你这样子,要不是你哥哥疼爱着你,你早喝西北风去了。”

“好,既然你们这样伤害我,羞辱我,我就跑到陈乡长那里告发你们。”

“你敢!我打断你的腿。”树生吓唬道。

“莫拦他。他要告就告去。”

李村长气冲冲走了。

李村长赌气一走,树生顿觉不对劲,生怕吃低保弄没了,赶紧追了上来,嬉皮笑脸地说:“村长,我那弟弟不懂事,如有得罪请你原谅。”

“这个不知趣的家伙,动不动就拿告陈乡长来要挟我。你晓得的,今年吃低保的快要下来了,他再抬杠,我就把你家的低保调到其他家去。”

树生吓得一哆嗦,急忙说:“莫莫。你大人莫记小人过,莫记小人过。”

“好,你给我听好了,你家老哥俩争吃低保的风波立马平息了。不然陈乡长怪罪下来,你吃不了兜着走。”

“是,是。”

在李村长面前毕恭毕敬的树生,看着李村长渐渐消失在朦胧的夜色中,心像刀绞,含委屈着的泪水,摇摇晃晃转回家。

旮旯村的夜,万籁俱寂。

树生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他想这些年扶贫政策好,国家有专款来把自家的房子装修好了,一年吃着低保,日子过得也不用愁了。说个媳妇料理家务,家算完整了。但这不知趣的弟弟啊,竟然和他胡搅蛮缠。想着想着,几滴清苦的泪从他眼眶里碾转出来。

“哥,大哥。快起来吃饭了。”睡梦中迷迷糊糊的树生,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呼唤。他慢慢睁开眼,看见弟弟站在床前,流露着暖意。

“大哥,早饭我做熟了。快起来吃吧。”

“我不吃。气都被你去饱了。”树生赌气转身将背迎着树林。

“大哥,我错了。今日一大早,村长把我叫去,狠狠把我凶了一顿。说我生在福中不知福。大哥你多次跟他说低保的钱存着,为我找一个媳妇。哥……”树林想上去拉树生,以求得大哥的宽恕谅解。  

树生仍然把头埋过去,不理不睬。

“大哥。村长说,我病了迷糊了,是你抱着背着把我送到医院救了我。村长还说,没有你就没有我了。大哥,我竟然听信他人,冤枉你了……大哥,我给你跪下了。”树林“扑通”跪地。

树生被吓着了,赶紧起来下地搀扶树林。

“大哥,我真的真的错了。爹妈死的早,家穷,我们没钱说媳妇。这些年你又当爹又当妈操持这个家,苦了那么多,可我,我……大哥——”树林愧疚地大哭了。

树生紧紧相拥着树林,疼爱有加地说:“弟弟,这是真的,哥是想用吃低保的钱说媳妇了。”

“啊……”树林挣脱树生的搂抱。

“我想是有人造谣。原来……”

立马回过味的树林,忽然眼睛放亮,点燃激情地说:“不过这个也很好啊。大哥有媳妇了,随后我也可以说媳妇了。”

树生仍然表情凝重,淡然地说:“你老怪罪李村长,这不是他的意思,是陈乡长说的。”

“啊?陈乡长说的?”

“仅仅是说说,那女的还不知在哪家呢。”

“哥,你莫急嘛,有陈乡长,我哥俩吃低保稳妥,有钱了还怕说不着媳妇……”

说到动情处,五十多岁的老哥俩竟然相拥而泣了。

年底了,旮旯村吃低保的名额还没下来,按往年早分到户了。

李村长急了,忙着打电话问乡政府的相关领导,说旮旯村这下要摘贫困帽,退出扶贫之列,吃低保的名额不可能再有了。

村上没低保了,李村长急得不得了,第一时间就慌着告诉树生和树林。

树生像没得这台事,大大咧咧地说:“不可能,我们这些老光棍汉国家不会不管。”

“是啊,我们吃了这多年的低保,一下断了,不是来扎我们的脖子吗?”弟弟树林附和着说。

“我听乡政府相关领导说的,这事肯定不会假。”

树生这下急了,操起手机就给陈乡长打电话,电话那端出现忙音,老占线打不通。他失望地关掉手机,说:“陈乡长不接电话,看来是真的了。”

树生神情沮丧,目光呆滞地望着李村长。

旮旯村像掀开头盖,炸开锅了。

多年没吃着低保的幸灾乐祸,说都没得更好。曾经吃着的急得像热锅上蚂蚁,到处乱窜。

也有发善心的,说树生树林老哥俩,低保没了,生活都没着落了,还想说什么媳妇呢。

李村长立马就自驾车往乡政府跑,找陈乡长去了。

恰逢陈乡长正在办公室审阅文件。戴着眼镜的陈乡长抬头问他有什么事?

李村长小心谨慎地说:“旮旯村吃低保的没了,退出扶贫之列,是真的吗?”

“是啊,这有什么问题?”

“树生树林老哥俩咋办?我们答应过给他们找个媳妇,低保没了,钱没了,老哥俩的媳妇咋个说呀?”

“你问我,我问谁去?”

陈乡长瞪起眼,又说:“你们不要以为我的扶贫联系户户是他家老哥俩,就什么事往我身上推。”

“不敢不敢。乡长,我来只想把这事给你报告一下。”

陈乡长习惯性抬起水杯,轻呷一口,掷地有声地说:“既然这样,我就跟你说,你旮旯村的事,就是你李村长的事。你去掂量掂量。”

李村长哪敢怠慢,回村就立即组织召开村党小组会议,商量解决老哥俩的问题。

他说:“老哥俩没低保了,生活也就没着落了。是不是村里每家来轮流养?”

党员们七嘴八舌,嚷开了,说何不如村上来养着,就省事了。

李村长抓抓头皮,无奈地笑着说:“可村里没钱啊。”

他忽然又有个主意,说:“那么是我们每家捐点钱,为老哥俩新建一栋砖房,他们就不愁说个媳妇了。”    

这又被大家推翻了。

李村长彻底没招了。

紧要关头,陈乡长的电话火速打来了,说市县检查组的最近几天就到旮旯村。急死人了。生怕闹事的李村长,只好提着两瓶酒两条烟来找老哥俩商量。

树生一脸笑意说:“村长,不消你来说了。低保不吃了,明天我们就搬家。”

“什么?搬到哪里去?”

树林嘿嘿笑着说:“陈乡长来电话说了,我家老哥俩到乡敬老院去住。他明天亲自来接我们。”

“真的?”

老哥俩点点头,幸福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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