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百花山》的头像

《百花山》

内刊会员

散文
202101/15
分享

意外

     吕秀玉

人这一辈子谁也不知道会遇上什么事,更难预料的,是事情背后隐藏的真相。20多年前,我就遇上过这样一件事,结果就是我做梦也预料不到的,有点像小说,但却是真实的现实版,我估计这辈子不会再让我遇上第二回。

这事还得从那天中午说起,我突然接到老家的电话,他用少有的口气,郑重其事地说,“哎,问你个事?”

听这口气就知道是有事,我性子比较急,催促他快说。

“你,救过人?”

“救......救人?”

这个问题来的太突然了,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当时我就懵了,脑子飞速地旋转,在记忆的资料库搜索了一圈,没发现任何与救人有关的信息。

“没有,我没救过人,我上哪儿救人去啊,再说我还能救人?!”

“真没有?”

“真没有!”

“有人说你救过人!”

“谁啊”

“我不认识!”

“啥?不......不认识?!不认识平白无故跟你说这个? 我警觉起来。

“我刚进家门,人家就找上门来了,仨人,开车来的,打听到咱家,一直等着,说你救过人!”

天哪!坏了!我的脑袋“嗡”地一下就大了,蹭地蹿起来,不认识、仨人、找上门来、救人......我脑子瞬间闪出两个字——骗子!这准是遇上骗子了呀! 可不嘛,眼看这就到年根儿了,骗子也得过年啊,知道山里人憨厚实在,容易上当,开着车跑到深山里找年谱儿来了!

我紧张的要命,感觉大祸即将临头一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可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呀,怎么碰上这么倒霉的事!这可怎么好?我快急死了,冲着电话大喊起来,“跟他们说,我可没救过人, 他们肯定是搞错了,快上别处问问吧!”

“人家问了,说就是你,没弄错!”

我的天!这还赖上我了,无计可施的我只剩下干嚎的份儿了:“说多少遍了,不是我不是我!是我我能不知道?哪儿来的这事儿,怎么可能是我......”我语无伦次,真的是快急疯了。

听我这么没好赖气地咆哮,他也不知咋好了,就说:“那让他们跟你说吧!”

“好,让他跟我说!”

“大姐呀!我们是从河北过来的,河北沧州,开车跑了两个多小时,这山路,真够远的......”听说话有点东北口音。

我心里却忿忿然,哼!这么远你们还去呢,也真舍得下本儿,开车跑到那么远的山沟儿去,这要啥也捞不着,不赔本了吗?

“大姐,你不记得了?20年前,99年吧,你救过一个人,这人现在混好了,有钱了,找你来了,人家现在开了店,还买了楼房......”

我听着像天书一样,心里这个气啊,混这么好还干这个?你们到底想干啥? 不耐烦地打断对方:“我真的没有救过人,压根儿也没去过沧州,你们肯定是弄错了!”

“没有!大姐,你听我说!”对方可能听出了我的不耐烦,急赤白脸地说,“不是在沧州救的,是搁你家这儿……”

我在我家救过人?嘿!我咋不知道呢?莫名其妙!

“我们进村就打听,没错!就是你,听我说大姐,他从你这儿回去后,眼睛不是看不见吗,就学了按摩,后来就开了盲人按摩店,好家伙,人家现在可了不得,那啥,还结婚有了孩子,混的可好了......”

从说话的口气听得出来,他从心里崇拜这个人,羡慕得五体投地,可我听着简直就像天方夜谭,越说越离谱,云山雾罩连盲人都出来了。我可从来没见过盲人,更别说救人家,这不明摆着睁眼说瞎话吗?我实在是忍不住了,也不愿再跟他瞎耽误工夫,单刀直入地说:“我跟你说,我真的没有救过人,也没见过什么盲人,你要非说我救过人,那你说,我救的人姓啥叫啥?”

不知是出于敬畏,还是有啥顾忌,他迟疑了一会儿说:“他.......他姓......吴......

吴?!他的话一出口,我猛地一震,脑子轰地蹦出一个人来,莫非是他?不对呀,那丁点小事能说救?还至于这么劳师动众......还不对!我清楚地记得当时他说自己是天津人,再说人家眼睛是好的啊?天下能有这么离奇的事?不可能,不可能!

心里这么想着,嘴上不由自主就说了出来,“好多年前我是帮过一个姓吴的人,可人家也不是盲人啊?再说也只能说帮,谈不上救啊!”

“就是、就是!当时他的眼睛还能看见点儿,后来一只眼睛就看不着了,再后来两只眼睛全失明了,这才学了按摩开了店......”

“吴焱!是吴焱吗?”

“对!是他,吴焱,就是他!”

“哎呀!你咋不早说呢,看这事儿闹的,原来是他呀!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早把这事忘光了,再说那么一点小事还值得这么惦着呀?还开车大老远跑过来......”

“大姐,要不是遇上你,不知他后来会咋样,你可救了他了。”

“哪儿啊?可不敢这么说!哪有那么严重,只是帮一下而已,谁出门还短的了遇上为难着窄的事,谁遇上这种事也会伸把手,举手之劳,哪能说救呢,言重了,言重了。”

“他老跟我们念叨,说大姐是他的救命恩人,一辈子忘不了,一定得来找你。你真是救了他了,你是不知道,当年咋回事呢?他觉着眼睛不大好就去看医生,医生说他的眼睛最后会失明,他受不了这个打击,想不开, 坐上火车就跑出来了,幸亏遇着大姐,要不的话,真不知道他后来会咋样......”

“啊......?!”我又大吃一惊,他不是说......

一档子接着一档子的事来的太突然,,让人一惊一乍有点晕头转向。怪不得说救、救的,这背后还有这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我可一点不知道。那要这么说,当年他果真是没跟我说实话。可转念又一想,还不对茬啊,他不是说家在天津吗?咋跑沧州去了?再说你是谁啊?说这么热闹,他本人呢?怎么不见他说话,这到底是咋回事啊?

“他人呢?现在在哪儿?来了还是……?”

“他搁这儿呢,也来了,我是开车的司机,他小伴儿。”

嗨!我可算是服了,早干啥去了!我说呢,他不该不来啊!说了半天主角就在现场,怎么这么沉得住气啊!这半天误会闹的,一开始你自己上来明说不就得了嘛!至于绕这么大一圈儿?弄得我心惊胆颤着急上火的,可算把我害苦了。

“让吴焱和我说话!”我冲着电话大声喊。

“大姐,大姐呀!这回我可算是找着你啦,20年了,我想过好多回,一直想来,一直想来,这回终于找来啦!”听得出来,吴焱很激动,就像找着了失散多年的亲人,“我把你弟妹也带来啦,她也会开车,我怕山里她开不惯就让我朋友一块来了,孩子们都上学呢,要不也过来啦......”

“好啊,好啊,谢谢你小吴,大老远来看我。真为你高兴,生活的这么好,你看都这么多年了,不值一提的小事,你咋还记着呀,太让我感动了!”

误会人家半天,我也不知说啥好了。

“大姐,哪能忘呢,一辈子也忘不了啊!”

“这么点小事真不至于......”

“对你来说可能是小事,对我来说可是大事,当年要不是遇上你,我还真不知后来会咋样,也许真就没命了。”

“不会不会,哪有那么严重?遇不上我,你肯定还会遇上别人,出门在外谁没个难处?别人遇上也会帮你的,哪能看着不管呢......”

“那就不好说了,当时那种情况,我真的不知咋办,要不是遇上你,唉.......我没了办法,真的没准儿就......”

后来我才知道,敢情沧州和天津挨的很近。他老家东北,在天津生活居住,后来在沧州开了按摩店。

说心里话,要不是他说20年,我可早记不清多少年了,就记得反正好多年,而且对我来说也不是啥大事,早就忘得干干净净。后来我仔细回想,一下找到了最好的参照,那就是我闺女,当年她也在场,还是个六七岁的小姑娘,如今二十六七了,可不嘛,整好20年。

这事说来可话长。记得那是个夏天,吃了晚饭我跟闺女说咱俩上河边溜达溜达去吧,孩子见了水就走不动,蹲在河边玩水。我想去河边的公路上走走,就顺路往火车站方向溜达。

当年那还是条不宽的土路,走了也就二三百米,远远看见对面走来一个人,看不清是谁,感觉是个生人。从他趿拉着鞋衣冠不整的拖沓样儿,我猜测可能是个流浪的乞丐,就在我们即将错过的瞬间,我忍不住偷偷瞄了他一眼。

只这一眼,就让我心惊肉跳!咋回事?这个人的脸上有伤!半张脸都肿着,因为浮肿导致五官都挪了位,嘴斜眼歪乍一看面目十分狰狞,脸上有伤的人自然就带了几分凶相,让人觉得有股子杀气,不像好人。我吓得一激灵,再不敢看他,心咚咚乱跳,打个激灵几步窜出去老远,忽然,我猛地站住,不行!孩子!我的孩子还在河边,我得回去看着去!

我扭头大步往回赶,也顾不上害怕了,几步就超了他,但我不敢跑,怕他发现我的恐惧而心生邪念。到河边就招呼孩子回家,孩子还没玩够,赖着不走,我急得窜火 又怕引起那人注意,只好在那儿守着,期盼有遛弯儿的人过来壮个胆儿。那天也怪,河边一个遛弯儿的也没有,眼看天色不早了,也不会有人出来了,我心里多少有点发毛。

这工夫,那人也慢慢腾腾过来了,一屁股坐在离我们不远的河边矮墙上,我看着孩子,不时警戒地回头看看他,见他身上脏兮兮,一副六神无主失魂落魄的样子,蔫头耷脑地在那出神发愣。

人都有好奇心,我也是。看过几眼就觉得没有乍看见时那么恐惧了,就提着胆子小心翼翼地搭讪了一句,没想到这一搭话引出了许多的麻烦。

“你这是怎么了?”

他知道我问他脸上的伤,看了我一眼,面无表情地说:“翻山摔的。”

“那你怎么跑到山里来的?”

当时想一个人跑到深山里,又是这副摸样,是不是流窜的杀人犯或是逃避什么灾祸的人,否则怎会翻山越岭摔成这样?

“坐火车来的,在车上遇上了坏人,他们抢了我的钱还打我,没办法我跳了火车,又找不到路,翻山走了三天才到这儿。”

“还有这样的事?有人打你为什么不找乘警,难道乘警就看着不管吗?”

“他们人多,乘警也听他们的。”

我一听就起了恻隐之心,怪不得这么狼狈,原来是出门遇上歹人落了难。

看样子小伙子也就20来岁,个子不高且单薄瘦弱,一副走投无路的落魄样,出门遇上这样的事也实在可怜,正不知如何帮帮他,他却问我:“大姐,上北京怎么走?”

上北京?走?那你啥时候能走到北京啊?我连忙翻自己的口袋,身上拢共只有六七块钱,递给他:“走着你可到不了北京,还坐火车回去吧。”当时我家到永定门的火车票才三四块钱,他要走公路三天也走不到。

他接过钱,依然愁眉不展,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跟我说:“我去了,火车不让我上。” 这时天色渐晚,我不免替他发起愁来,三天没吃饭了,肯定饿坏了,今天晚上他住哪儿呢?要是没人管只能露宿荒野了。对他说的话我也半信半疑,我凭什么相信一个陌生人?你说遇上坏人了,没准你就是个坏人呢,转念又想,就算是坏人,即便是个在逃的杀人犯,那也是要等法律来制裁他啊,沦落到眼下这一步,他也是个人,也得生存,依然有生存权哪,就算是罪犯、乞丐也该有起码的人的尊严啊。于是,我果断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你跟我走吧!”

人到了这一步,似乎只能听天由命,他一句话也没说,站起来就跟我走。我领着孩子在前面走,他抱着胳膊默默地在后面跟着,孩子看他的模样怪异,不时缩着脖子偷偷回头看他。我拉紧她的手,心里不知为啥不踏实,总觉得背后冷不丁会有人袭击我,后脑勺直冒凉风,心里暗暗叫苦,真是自讨苦吃。

进了院子,他看见我领来这样一个人,悄悄地小声跟我说:“你咋啥人都敢往家领?”

“他落了难,咱帮帮他!让他在咱家住一宿,明天给他搭个车再让他走。”

我赶忙去做饭,最快的就是鸡蛋煮方便面,做好后端到院里的石桌上让他吃。他鼻子旁边的伤口有些化脓,嘴唇肿的有两个嘴唇那么厚,许是疼得张不开嘴,也许是不好意思,反正他吃的很慢,没有我想象的三天没吃饭,饿得狼吞虎咽的样子,我又开始怀疑他说的话了。

边吃饭,他边慢慢讲他的经历,他说这次出行是要到银川看望他的伯父,在火车上拿出一百块钱想买点吃的,人家拿过钱去看了看说是假钱,让他重拿,他又拿出一张百元钞票,人家看看还说是假的,让他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看看,他就把钱包掏出来让他们看,结果他们说他的钱都是假的,是专门用假钱骗人的骗子,连钱包都给他抢了。他也急了,跟他们理论,结果就动手打了起来,他们人多他打不过人家,最后打的他受不了,又无处躲藏,被逼无奈只好跳了火车。

他还说他家住天津,父母早亡,家里还有哥哥姐姐,其实家里挺富裕的,他的一条皮带就一百多块......又说他跳车后在山里找不到路,想上火车又不让上,在山里转了三天才走出来。

我安慰他几句,告诉他东屋闲着,晚上就在那屋休息,正打算转身,也许神经过于敏感的缘故,他的一句话,又把我吓了一大跳:“大姐,有酒吗?”

老天!你刚吃饱饭,还想喝酒?

就在我犯愣的当,他又说话了:“要是有的话你给我倒点,再找点棉花,我擦擦脸上的伤口。”嗨!我长出一口气,原来如此,你这说话大喘气,可把我害苦了,弄得人神经兮兮,一惊一乍的。

擦完伤口,他就自觉地进了东屋,炕上有现成的被褥,门也不关,我见他坐在炕沿上魂不守舍,长时间地望着一个地方愣神,不知想些什么。

天很晚了,街上没了行人,家里的小卖店该关门了。突然多个身份不明的陌生人,心里总是感觉不踏实,像往常一样,我关好前后门,又仔细检查一遍,生怕夜里发生什么事,走投无路的人急了什么事都可能干,万一起了歹心撬门找钱呢?

北屋是临街的店面,东屋黑了灯想必他睡下了,我们一家住西屋。老式的木门窗不知多少年了,也不算结实,为防不测我找了两根大木棒,一根顶在插好的门上,一根放在炕沿边伸手可及的地方。我还把家里的菜刀、剪刀全都找出来搁到枕头边上。

那口子看出了我的心思,若无其事地安慰我:“不至于啊,没事儿!不用那么害怕。”我想说你睡着了死猪一样,这要遇上亡命徒可咋办,这门窗一踹就开了,还有孩子呢,又怕他借机埋怨我多管闲事,自寻烦恼,就不理他。反过来又自己安慰自己,就算是坏人,我这样帮他,他也应该良心发现不会再害我吧?

说是这样说,躺在炕上说啥我也睡不着,战战兢兢暗自叫苦,心说这可真应了“引狼入室”那句话,这不明摆着没事找事吗,何苦来呢!听着他爷儿俩睡的都挺香,我就像个守夜人,瞪着黑黑的房顶。好不容易迷糊着了,噩梦连连,突然就惊醒了,醒来就再难入睡,睡不着就支着耳朵听院里的动静,有个风吹草动就一哆嗦,哪怕风推着一片落叶在院里跑也怀疑是人的动静。好几次我都想到窗户那儿,掀起窗帘偷窥一下院里的动静,但是不敢。摸摸枕头边的刀剪,不由得握在手里,在自己家被吓成这样,平生也就这一回!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我早早起来做饭,吃完饭我问他,从北京到天津需要多少车费,他想了下说得20元吧,我又给了他30块钱,让他路上买点东西吃,然后就在临街的大门口等着给他搭车。

那时候山里很少见到汽车,农用车也没几辆,出山的车就更少,偶尔会有外面的人开车进山办事或走亲戚。要么碰运气搭车,要么就是靠走,30里以外才有公交站。我在家门口守着,他也在旁边候着,等到上午10点来钟终于拦到了一辆车。

这事大概过了有俩月的样子,邮局送信的小伙子在街上喊我,说有我的汇款单,又掏出一封信,我一把抓过信封先看地址,一看“天津”俩字,我猛然想起来了,肯定是从我家走的那个小伙子,当时的感觉是意外和感动,这人还挺有良心,居然还把钱寄还回来,本来也没想着会有什么回音。还写来一封信,他是怎么知道我家地址和我的姓名的呢?他没有问过我,我也没有说过呀。可见当时他是留心了。

信的落款是吴焱,这我才知道他的姓名。信里说那天他很顺利的回到了家,回去把自己的遭遇跟家里人说了,家里人特别感激,说一定要登门致谢,还要认我作干姐。他现在在天津开发区找了一份工作,寄来的50元钱就是他第一个月开的工资,以后每个月都要给我寄钱等等。

我赶紧给他回了一封信,说举手之劳的事,不必挂在心上。我如果出门在外遇上困难也希望有人帮一把,路途遥远更不必登门致谢,千万不要再寄钱了。叮嘱他以后出门多加小心,最好结伴出行,保护好自己的安全,要好好工作,好好生活之类,从此以后再没联系。

我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见到他了。

虽然没有见到吴焱,但这次来他们很自然就提起了当年,我也间接了解到当年的真相:知道自己眼睛要失明之后,他一时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心如死灰的他盲然地坐上了火车离家出走。随着车轮的转动,离家越来越远,想想自己从小失去父母,今后又将陷入一片黑暗,整个世界都垮了。往后的日子怎么过?自己怎么往下活?他找不到答案。火车进入山区就是连绵不断的隧道,车厢里忽明忽暗,就像他犹疑飘忽的心。当火车再一次钻入山洞的时候,心灵备受煎熬的他一狠心一咬牙,纵身从火车上跳了下去 。

幸亏这趟火车是慢车,车速不是很快,他落地后在惯性的作用下被带出去老远,除了浑身剧痛,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这时恰巧火车又出了山洞,他眼前一亮,知道自己没有死成。

他艰难地爬起来,内心十分沮丧,活着不易,求死也这么难!大山里一个人也没有,他无处倾诉自己的绝望,没人倾听他内心的悲苦孤独,命运已然把他逼上了绝路,他仿佛已被整个世界抛弃。此时的他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灵魂游离躯壳,只有一个声音提醒混沌麻木的自己:快点离开这个烦恼的世界。

这时他发现前面有一座高高的铁路桥,目测一下足有几十米高,心想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肯定活不成。主意打定,他艰难地爬上铁桥,呆呆地抬头望一眼蓝天,再最后打量一下周边陌生的世界,想着马上就要见到日思夜想的父母,脸上居然闪出一丝笑容,心一横眼一闭,毅然决然地翻越栏杆,纵身从铁路桥上又跳了下去。随着自由落体,耳边只有风声,失重的身体像是在云彩里飘,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终于解脱啦!他想。

落地的同时他失去了知觉,不知过了多久,随着意识复苏,他慢慢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淤泥里,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试着活动一下身体,疼痛难忍,就这么一动不动地躺着,不知躺了多久,等胳膊能抬起来后,摸摸黏乎乎的脸,全是血。打量一下四周,身前有石头,身后还是石头,可自己不偏不倚恰巧掉在这片软软的淤泥里。 老天又跟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当时他就哭了。

两次寻死不成,他开始重新思考:这是老天不让我死啊,那它肯定会给我一条生路,我不能再这样糟践自己了,我得活下去,我还年轻,我得好好活着。

想明白的他又开始了艰难的求生。火车一跑就是几十里,顺着铁路不知走了多久才找到一个火车站,没有车票,列车员看他的模样说啥也不让上车,在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大山里,他不知往哪儿去,只能顺着山里唯一的一条公路,咬着牙漫无目的地走,走走停停,直到天黑前遇见了我。

“大姐,那天要不是遇见你,我最后没了办法,没准儿就投河了。”

吴焱的话让我感到震惊和意外。

2020、10、19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