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若兰兮终不移

马淑琴

京西深山，蓝天白云之下，一座红墙绿瓦、古朴典雅的过街楼为千年古村举起一张立体的名片，举起古村的尊严。横额上写着“燕家台”。 村前街一户人家，男人上山砍柴摔死了，留下妻儿老母。附近梨园岭村一位尚姓小伙子，从抗美援朝战场转业归来，给这户人家做了上门女婿。朴实的小伙子将妻子与前夫的三个儿子养大成人，为其90岁老母养老送终，又与妻子生下两个女儿。尚显兰，是尚元章的大女儿，“芝兰玉树生庭阶”，她的乳名叫芝兰。

“芝兰回来了！”1977年，九月清晨的山间田垄里，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们亲热地拥着一个姑娘。尚显兰高中毕业回村，从此田间地头多了一株清新健硕美丽端庄的兰花儿。参加劳动第一周，她就被推选为小组长，第二个月就当妇女队长，没多久就加入了中国共产党，被选为村党支部委员，妇女主任。白天，她带着村民在地里扶田垒堰，春种秋收，晚上还要做村里的公益，除此之外，由于两个哥哥参军，一个哥哥在外工作，家里挑水、背柴、照顾老人等家务，都是芝兰干，人人都夸芝兰是大山里的好闺女。

出山创业，艰难打拼

改革开放的春风吹进了京西深山，阳光把村口的过街楼照得十分耀眼。村里有人开始用一张蛇皮袋装起行囊，走出大山，走向山外的世界。1982年，尚显兰结婚了，丈夫是本村人，在区兽医站工作。1983年，她生下女儿，来到丈夫工作的门头沟城镇租房居住。尚显兰是闲不住的人，给早点摊炸油条，在养鸡场做饭，干了两年，她听说丈夫单位的种鸡场因年年亏损，准备承包。晚上，她把想法向丈夫和盘托出：“一年上交十六万五，也许行，我想试试。”“行啥？亏了就要用我的工资顶，一家人喝西北风吗？”是啊，丈夫一个月400元工资，扣了就彻底没指望了。但尚显兰不甘心，和丈夫软磨硬泡，两个人吵了起来，好几天不说话。最后，丈夫拗不过，只好随她。鸡场在斋堂，尚显兰带着孩子来到了山里的种鸡场。

单位每个月给两个人的工资，共800元，允许雇一个人。

她舍不得雇人，把孩子放到地上，旁边放一把动物饼干，自己就去喂鸡、捡鸡蛋、扫鸡舍。她不惜力，干得精心。第一年完成上缴，除每月拿到800元工资，年底还挣了7000元，第二年挣了12000元。丈夫服气了，丈夫单位——区兽医站的人都服气了。一个连年亏损的种鸡场，在一个弱女子手里完全翻了身。 承包合同三年到期，尚显兰有钱了，开始琢磨钱生钱的道儿。

一大早儿，尚显兰装上700元钱，跨上336路公交车，来到了西郊的“天意”批发市场。在眼花缭乱的货物中，她选了一兜子鞋和鞋垫，还有些儿童玩具。 下了车，她走到河滩桥头，学着别人的样子，把兜着货物的那块布铺到地上，开始摆地摊。晚上回到城子西坡的出租房，爱人的脸一直阴着，严肃地告诫她，明天绝不能再出去！原来，她在桥头摆摊卖货被一个亲戚看在眼里，电话打到丈夫单位：别叫你媳妇再去丢人现眼！尚显兰哭了。丈夫上班前脚走，她后脚背着货出来了，继续摆摊，她觉得靠自己的劳动挣钱不丢人。

尚显兰取货的种类越来越多，从鞋到服装；取货的路子越走越宽，从“天意”到动物园、木樨园，又到河北省的石家庄和白沟儿。看着她一天疲惫不堪地辛劳，丈夫渐渐理解了她。凌晨三点，丈夫把她送到河滩长途汽车站，赶四点发到白沟儿的车。长途车到了白沟儿天刚亮，她从包里掏出干粮啃了几口，沿一条土路朝着批发市场走去。那时白沟市场刚起步， 尚显兰钻进一家简易的批发棚子。她看好了几打袜子，就买下了。又进了几样货，坐在路边翻看。她把一打袜子用手捋了一下，突然发现，这打袜子两边是整的，夹在里边的全是袜子头儿，头上的青筋立刻鼓了起来。她赶忙拎起大包，又钻进那个棚子。 她举着问题袜子找到批发的男人，一句话没说完，脸上就挨了一巴掌。男人又把她推倒在地，用一只脚踩着她的脖子，继续打，嘴里还不停地骂着。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女人把那男人拉走了，尚显兰从地上爬起来，边哭，边摸着被打得青肿的半边脸，拎起东西走出大棚。她坐在路边又哭起来，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抹了一把泪，背起包就走。当她赶到长途汽车站，回门头沟的车已经开走了。尚显兰慌了，因为她知道，她带来的钱除了进货，剩下的只够坐公交回家的路费，根本没有住旅店的钱。

近乎绝望的尚显兰，提着包又坐到了长途站的路边，挖空心思地想着办法，梦想着一个能解救她的法子突然从脑子里蹦出来，梦想着遇到一个熟人。她呆呆地坐着，一会儿又伤心绝望地哭……天无绝人之路。天擦黑的时候，一辆面的停在身边，车上下来一个男人，走到她身边：“姐妹们儿，怎么啦？没赶上车吗？我也是北京来进货的，车是自己的，能把你捎到永定门。”扑通一声，尚显兰跪下，给男人磕了三个响头。男人把她拉起来“哎呀，哪至于？谁还没有个难处？”

从白沟儿回门头沟的公交车晚9点返回到河滩长途站。人都走光了，还没有媳妇的影子，尚显兰丈夫一把拉住最后下车的司机：“师傅，我媳妇呢？”“都到点了，也没见你媳妇上车，我哪知道？”丈夫急了，和领导说明缘由，开上单位的一辆破旧面包车直奔白沟儿。临近白沟儿地界，尚显兰丈夫脑子里闪过一个地方——永定门。因为他知道，长途车从门头沟出发，要开到永定门接上那里的一些乘客，回来也要经过永定门，其他回京的车不少也过永定门。侥幸心理使他调转车头，在夜色中朝着永定门方向开去。正值12月初，靠近永定门长途站，丈夫远远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寒冷的月光下瑟瑟发抖。停稳车，丈夫一个箭步窜上去，紧紧抱住了妻子。

从地摊儿到席棚，从一个服装店到在门头沟城镇一连开了5家服装连锁店，名为“聚兰兴”。尚显兰的生意越做越大，她要把“兰”的品格与智慧都聚到一处，使她的事业兴旺发达。从2000年起，除了服装，她又兼做消防安装，家里买了车，买了房，还有了存款，山沟里一支柔弱的兰花，终于在城镇开成了风景。

回乡开拓，让大山复活

尚显兰老家的村子属清水镇，清水镇与河北省接壤，是京西门头沟区最边远的镇，人称“西部边陲”。 全镇共 32个村，6776人，14124亩耕地。由于受自然条件限制，加上地区功能转变，产业转型，关闭了小煤窑等传统产业，成为低收入帮扶的重点。近年来，镇党委和政府认真落实中央和市区关于坚决打赢脱贫攻坚战的决策部署，采取产业帮扶、就业帮扶、险村搬迁、生态帮扶、社会兜底和社会力量广泛参与等帮扶措施，全力履行帮扶责任，取得显著成效。尚显兰的故事则是其中精彩篇章。

“心若兰兮终不改，心若兰兮终不移”。 虽然走出了大山，但尚显兰这支生自大山的兰花，始终不忘山的养育之恩，始终怀有山的忠厚情怀。她每次回老家，看到荒废的田堰，看到长满杂草和荆棘的土地，看到一棵棵沧桑干枯、如父辈苍老躯干的老核桃树；看到生活困顿、勉强度日，却成天打麻将的乡亲们，她的心一下下揪着疼。她曾问村里的姐妹：“你们怎么不去干点事？干嘛整天围着麻将桌？”“我们可没你那两下子，你说我们能干啥？只能在牌桌上见高低。”在姐妹们的笑声中，她分明看到了她们的眼泪与无奈。这时，一个同学用祈求的眼神看着她：“芝兰，回来吧，你只要回来，我们都跟着你干。”

从那以后，尚显兰的心里总放不下老家，总在琢磨着家乡的山水、土地和乡亲，有时夜里做梦也能听到老家的姐妹们在叫她的名字。她开始暗地考察，把自己的村子和上下五邻村跑了个遍，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心的深处生根发芽。这时，镇里的领导知道了尚显兰的想法，不仅支持，而且帮助她选择适合发展的地块。一天，一位副镇长把她带到离燕家台4里地的台上村。台上村和燕家台一样，也是坐落在大山的皱褶中，一块称其为“台”的平地上，村里也有不少老房子，也有一座过街楼，只是身量比燕家台的小一号。村西有一座老虎山，山下有一条荒沟，名曰西涧沟，沟里的蒿草有一人高。她仔细端详着这条荒沟，好像从茂密的蒿草下看出几分生机。她立刻找到村书记，说出想承包荒沟的想法。书记抬头看了一眼这个身穿蓝色衣裤，肩挎一个旧布书包的女人，有一搭无一搭地跟她谈着承包条件，心想，一个女人，也就是说说了事。

尚显兰揣着手头仅有的50万元钱返回台上村，毫不犹豫地和村里签了合同。紧接着，她请来村里的男女劳力，除净蒿草，然后，亲自指挥铲车和8台拖拉机同时进地。山谷喧闹起来，寂静的大山被她的激情唤醒了。白天，她包里装一个矿泉水瓶子，里面是从水管子里接的凉水，渴了就喝两口。该吃午饭了，她靠在地坎子边，从包里掏出一个果子面包。“闺女，到我家吃口热乎饭吧，你这样哪行啊。”一个大妈心疼的看不下去了。“不用，大妈，没事儿。”晚上，她住到村里一个远房姨家，白天在工地指挥铲车从西边山上一铲铲砍下土，再用拖拉机拉到东边一点点垫上，然后组织乡亲们用锹镐把地整平。眼看着脚下的平地在山沟里逐渐扩大，干了21天，一下子整出了20多亩地，尚显兰想到了一个词：开拓。

开始，她本想建一个传统简易的猪圈，少养点猪就行了。看到整出的地面越来越大，计划也不断扩张。钱不够了，她回家和丈夫要，丈夫不给，认为往山里扔钱是败家。尚显兰悄悄“偷”出房产证，到银行用三室楼房抵押了80万，又想法筹集了一些，带到山里架线、修路，在荒废了20多年的山沟里，很快建起了四栋、共4000平方米的环保猪舍。此时，她站在山顶，看着远近层层叠叠的大山，多像波涛汹涌的海浪，这深藏神韵的山海给了她无穷的智慧与力量，她决心把根扎深，把眼光放远。于是，她把户口和党组织关系都转到村里，成了台上村名副其实的村民，成了村党支部响当当的共产党员。

尚显兰很快和顺鑫农业科技有限公司签订了生猪养殖合同，进了200头瘦型仔猪，并成为顺鑫农业的养殖基地。猪舍所有粪便都走地下，进行无害化处理，国家又援建了一座100立方米的沼气池。这时，她抓紧勘察沟里的荒地，走访了2户在沟里有地的村民，这2户人家主要人口都丧失了劳动能力，愿意把土地承包给她打理。 尚显兰按照当时国家政策价位，与2户村民签订了30亩土地10年承包合同，全部栽种矮化苹果和苜蓿草。苜蓿草用来喂猪，猪粪归田做肥料，初步实现了种养殖一条龙。 2008年4月，尚显兰成立了“聚兰兴种养殖合作社”，台上及周边村135户加入了合作社。2009年，她又继续承包了西涧沟的140亩地，承包土地总数达到170亩，全部建成有机果园。清水镇党委和政府领导看准了这个积极帮助村民致富的女能人，经常到她的合作社了解情况，及时进行政策帮扶。建最后两座猪舍资金短缺之时，镇里立即协调申请区有关部门，及时支持了600平方米的资金补贴，共12万元，她的劲头更足了。由于管理有方，科学喂养，懂兽医的丈夫帮助搞防疫，所以，她养的猪最多存栏1000头，一年卖出3000多头，从没出现过疫情，但也尝受了很多艰辛。夏天，她跟车拉着20头猪到顺鑫农业去卖，路上堵车，长时间下不去六环，猪热得大口喘气，尚显兰急得给猪喂矿泉水，但还是热死了十几头。她伤心地搂着死猪哭，引得前后车的司机都跑来围观。

初期的创业很是艰难，但尚显兰千方百计帮助乡亲们增加收入，她说，我不管走到哪儿，都是共产党员，都要带着村民干，帮着村民赚。除了及时付清土地承包费，全村几乎每家都有人在合作社的猪场、鸡场和果园务工，年底发出工资几十万；村民种的粮食，生产的蜂蜜，她都高价收购；她把进价200元一头的仔猪150元卖给村民，出栏时她还负责帮助卖到顺鑫农业；就连村民自留地用的肥，都是她的猪场无偿提供。为了帮村里一户有病残的村民增加收入，她专门为这家女人安排了在猪舍边拔草的活儿，每天给100元工资。有一天下起了雨，女人照常来上班，尚显兰看到，赶紧把伞送过去，说：“雨大了，您回家吧，今天的工照样给您记。”快过年了，合作社大会议室挂上了喜庆的横幅，上写：“聚兰兴合作社社员分红暨联欢会”社员们在表格上找到自己的名字，郑重地签字，数着崭新的钞票，乐得合不拢嘴。从那时候起，合作社每到三八节、春节，都要请全村人吃饭，演节目，还给各家发礼品。村里有个姓梁的男孩儿，四岁时父母离婚，父亲再婚，奶奶把孙子接到家里抚养。尚显兰看到孩子营养不良，特别瘦弱，就担起了抚养孩子的任务，不但给钱，还承包了四季衣服鞋帽，包括学费，直到孩子长大考上了技校。一天，在技校实习第一次领到补贴的男孩儿，周末赶回山里，手提一串香蕉找到尚显兰。“大妈，这是我刚挣的钱买的，我来孝敬您。”尚显兰一把搂过男孩儿哭了。全村不论谁家的红白喜事，尚显兰都跑在前头，连人带车和钱一起投入。村里的“一事一议”项目定了下来，16万元资金没有着落，尚显兰二话没说，立马儿从自己的账上转过去16万，算是捐助。

2010年，生猪价格跌入低谷，造成严重亏损。村民们用一颗真诚的心回报实在的尚显兰，说：“一下子亏了这么多，不用着急发工资，年饭也别吃了，能省就省吧。”她摇了摇头，说：“不管怎样，我绝不能亏了乡亲们。”这时，清水镇党委和政府雪中送炭，帮她申请了60万元贷款，村党支部也积极帮助她想办法度过难关。尚显兰心里热乎乎的，照样给大伙儿分红、组织聚餐、发年货。乡亲们动情地说：“自打芝兰来到咱们村，大山和土地都被叫醒了，人也越来越有活气儿。”

2016年，尚显兰的合作社与安徽一家企业合作，开始养霍寿黑猪。黑猪肉质优价高，养法特殊，要求喂食不上化肥的玉米，每头猪每天要走一万步，直到长出“雪花肉”。每斤猪肉售价卖到178到278元，并且以每头一万元的价格实行私人定制，很快就定出168头。头一年，黑猪一项就盈利180万元。年底全村人的联谊会又加了一项内容：聚兰兴合作社霍山黑猪肉品鉴会。尚显兰摆了20多桌，杀了20多头猪，她让全村人都吃到了黑猪的“雪花肉”。2017年，合作社支付社员的工资达到70多万元。《妇女网》等媒体报道，尚显兰把深山里的一条荒沟，建成了带领乡亲们致富的幸福沟。

吃生态饭，走绿色发展之路

天有不测风云。2018年12月4日晚，尚显兰刚从山里返回门头沟城镇的家。手机响了，是镇办主任打来的，让她马上到镇里，书记和镇长找她有事。她看了一下时间，9点了，什么事情这么急？她披衣出门，开车疾驰百公里山间夜路，直奔镇政府 。11点了，她径直上到四楼会议室，贾卫东书记和崔兴珠镇长都在等她。“书记，镇长，是猪瘟的事吗？”她有些预感。“尚姐，我们都不好开口……”书记说。“还有退路吗？”尚显兰问。“大姐，没有退路。”镇长回答。领导告诉她，算上今天，只有三天时间，到6号必须把猪全部处理完。看着两位面带难色的领导，尚显兰坚定地说：“你们放心吧，我不会因为这事影响大局。”书记镇长用感激加信任的眼光看着她，使劲点头，并紧紧握住她的手。因为，他们没有理由不信这位具有很强党性的共产党员和坚强的山里女汉子。

走出镇政府大院，天格外黑，风很大。她不能再回家，把车开到合作社办公室，躲在屋里痛哭一场。她很清楚，这次的考验是巨大的，流多少眼泪都无济于事，必须用最强大的心理来顶住压力，她心理的那份强大来自于家乡的山水与党和政府的支持，这就是她的底气。她又开上车，连夜出山，凌晨一点多钟来到丰台马家堡，敲开了她合伙人的家门，通报并商议处理办法，她主动提出自己多承担损失。最后，合伙人表示，一切都由尚显兰做主。

次日上午九点，她和合伙人先后到达台上村的猪场。镇里派了人和车前来帮助。合伙人到昌平，用80万元租用智能冷库，连夜将500头大猪运到昌平宰杀入库，还剩100多头小猪，尚显兰索性都分给了乡亲们宰杀吃肉。最大难题是签了合同的一百多头私人定制，还不到交猪日期，怎么办？她和合伙人分头给定制者打电话，说明情况。对方有人理解，说只要如数赔钱即可，也有人破口大骂。所有的赔偿需要700万元，她和合伙人都拿不出来。镇领导立即找到珠江银行，帮助贷款350万元，尚显兰又想到了自家的房子，用在西区的一套213平米的楼房抵押贷款350万。6日当天，她把所有签订合同者通知到位，用一整天全部赔偿完毕。深夜12点，她看着完全空了的猪舍，立即给镇党委贾书记和崔镇长打电话：“汇报领导，猪都处理完了，你们就不用来了吧。”书记和镇长放下电话，立即赶了过来，几双大手紧紧握在一起，感叹这是一种怎样的默契，他们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语言感谢和抚慰这位可敬可爱的大姐。第二天，区领导也来了，感谢尚显兰顾全大局的举措。

重大的损失，不但没有压垮尚显兰，反而使她更加清醒。她在考虑，怎样用家乡的绿水青山和土地做文章，用最根本和长久的办法带领乡亲致富。习近平总书记“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论断一直在心中萦绕，怎样把绿水青山变成金山银山，怎样为当代创业，为子孙造福的课题早已在头脑中思索，并不断扩大在她那本帐上的份额。

尽管签了合同，她首先把初期承包的170亩土地每亩的承包价格从300元提高到600元，进一步给乡亲们吃了定心丸。为扩大产业，从2017年底开始考察，引进北五味子、霍山石斛等名贵中草药种植项目。2018年5月成立了北京九仙草农业科技发展有限公司，形成聚兰兴合作社、九仙草新型现代农业科技发展有限公司和村集体的产业化联合体。在镇党委和政府的帮助下，尚显兰把承包土地的范围从一个村扩大到镇内的双塘涧、张家庄、田寺、下清水、黄塔、塔河、八亩堰等11个村的623亩土地，全部推行林下种植北五味子。做为全镇的重点工作，镇里统一制定了林下套种方案，并与各村农户签了合同，尚显兰的公司负责苗木供应、技术指导和成果收购，保证最低收购价每公斤干品不低于70元。因五味子的挂果期为三年，公司提出除了提供苗木和技术，在挂果前的三年，每年帮扶台上村资金40万元。村党支部经过研究，认为公司也很不容易，只接受30万元。年底，尚显兰把三年共九十万元的大支票交到村领导手里，村党支部书记梁兴旺把一面鲜红锦旗递到尚显兰手里，上印两排金色大字：精准扶贫办实事，情系百姓暖人心。

同时，联合体新建了60亩霍山石斛培植园区，包括2000平方米，年产中药材种苗800万株的组培实验基地，2740平方米的培育繁殖阳光智能大棚。又承包了邻村李家庄57户低收入户的128亩土地。为了支持园区的顺利建设，村里出资3.5万元挪移了变压器。 联合体聘请了两位植物学毕业的大学生作技术指导，组织女性村民做从接种到组培的一系列工作，每一步都细致入微，胜过绣花儿。阳光明媚的大棚里，整齐的架子上，数万瓶子里的小苗茁壮成长，长成古老乡村崭新的风景和滚滚财富。联合体已经开发出石斛粉、石斛线条、石斛风斗、石斛切片和石斛花等系列产品，产品多元化，收入实现了很大的提高。

清水镇域内的白蜜属于京西优质特产，但由于缺乏统一管理和集中销售，价格低廉，挫伤了山民养蜂的积极性。镇领导找到尚显兰，联合体立即承担了京西白蜜的兜底收购，并且建成京西白蜜智慧化养殖示范基地，这可乐坏了各村养蜂人。2018年7月的一个晚上，尚显兰接到一个电话，通知明早搅蜜，请上门收购。第二天一大早儿，尚显兰带人拉上测蜜仪，赶到南沟塔河村的张文忠家。张文忠是传统养蜂专业户，家里有一百多群蜂，张文忠亲自摇动搅蜜机，金黄的蜂蜜流到大桶里，经过检测，浓度均达到42度，于是，按一斤15元的价格当面点钱。仅这一次张文忠就收入2000多元。他说，以前一斤蜜才卖6元钱，还常卖不出去。现在有人高价上门收蜜，真比吃了蜜还甜。 头一年，联合体就收购优质蜂蜜10吨，为200多养蜂户创收。与此同时，名贵中药材和特色农产品加工基地陆续建成。

尚显兰作为联合体的理事长，越发感到科技的重要性。除了聘请两名大学生，还聘请了四位专职技术人员，其中2人负责林下北五味子的技术辅导，2人负责京西白蜜的技术指导。技术人员走门串户，到田间地头，手把手地教。联合体还与中国农业大学、北京农科院等部门联合，举办了36场次，2000多人参加的新型农民培训班。远近的村民们学习的积极性空前高涨，养蜂专业户张文忠每次都头一个到课堂听讲，还积极发言。

京西深山清水镇的广袤山地上，在大面积的有机果园里，在苹果、核桃、梨、杏树的浓荫覆盖下，五味子翠绿的秧苗十分繁茂，已有四个村的秧苗开始挂果。尚显兰和村民们看着一串串红玛瑙般的五味子果，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尚显兰的合作社带动周边四村低收入户365户659人劳动就业；北五味子林下种植带动11个低收入村800多人就业。

通过努力，全镇2019年动态监测低收入农户1834户3231人，人均可支配收入达21158.2元，同比增长19.6%，实际监测低收入农户实现全部脱低。

尚显兰还带领员工和技术人员到山那边的河北省涿鹿县矾山镇槽沟村，开展帮扶，试种名贵中草药20亩，为扩大种植打下基础。

2020年的新冠疫情使得家住外地的技术指导无法按时返回，大棚里的霍山石斛小苗危在旦夕。村党支部书记梁兴旺亲自带着支部和村委会成员进棚浇水，让尚显兰十分感动。在爱人病重关头，尚显兰没忘村里的乡亲们，过年照旧组织分红聚餐发礼品，她说，不能为我个人的事耽误大家。2月16日，她给村里送来一万元现金，补贴防疫；2月18日，她照旧参加了区妇联组织的慰问区医院白衣天使活动，送去自产白蜜。2月19日爱人病逝。

处理完后事，稍作休整，尚显兰又返回大山。这支山里的兰花继续在山的怀抱里，与万千山花一道美丽绽放，散发芬芳，装点山河。

尚显兰连年被评为区优秀共产党员，2016年选为区党代表，连续三届首都市民学习之星，门头沟区第二届优秀人才，最美女能人等，她的事迹短片在北京市第二批“不忘初心、牢记使命”主题教育先进事迹报告会门头沟专场宣传播放。

2020年7月10日

发表于2020年9月15日《北京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