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碾盘与旧鞋楦

——献给抗战时期斋堂川支前的女人们

张鹰

静静地守在这里

看山听风沐雨

不言不语

不谈悲喜

曾经为了同一个使命

柔弱与刚强结盟

旋转着 参悟着

譬如生与死 方寸与无垠

碾动四季五谷

把清晨与黄昏追赶得气喘吁吁

挑一担永定河水再悄悄熬入思念

温暖不屈的肠胃长仰斋堂川的骨气

碾着 碾着——

青丝碾进了白发

绵软碾磨了粗粝

宇宙的密码踩在脚下

向死而生碾进晨夕的炊烟

静静地守在这里

看山听风沐雨

不言不语

温润如玉

当年的主人

不知道把玩也不懂得疼惜

只有欣慰的目光摩挲着

为即将到来的黎明做最后的扩张

油灯在暗夜里亮成一颗星

通红的眼睛看不到黑黑的鼻孔

伤痕累累的手托起一双崭新的拥军鞋

就像一轮朝阳冉冉升起

贮着温暖携着柔情

伴着勇士踏尽蛆虫与豺狼

晕染着圣洁的意念

安抚着鞋楦子入了梦

从嘴里省下来

从日子里抠出来

嶙峋骨 褴褛衣

陪你沙场抗顽敌

鞋楦成为了老物件儿

碾盘也衰弱得推不动一粒米

她们 却不会走出记忆的界碑

历史 将与斋堂川的木石一起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