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桂林
看了题目,读者一定会认为,此文与喝酒有关。其实,与喝酒半毛钱的关系也没有,只是那日与朋友进山游玩,在一个山坳里发现几株老鸹喝酒草,便引发儿时记忆……
老鸹喝酒草是一种野生植物,在全国各地都有,尽管叫法不一,但意思大同小异:有叫老头喝酒、老婆喝酒、小媳妇喝酒、小鸡喝酒、兔子喝酒的,还有叫酒壶花的,在安徽一些农村竟叫“老婆的后脚跟”,意思不得其解。我的老家冀南平原叫它老鸹喝酒。这种植物也是一种中草药,学名地黄,其生长在地下的“根”像红薯,黄白颜色,古人给它取名叫地黄。它的叶子深绿,宽厚,肥壮,喜欢生长在被人遗忘的角落,既不嫌土地的贫瘠,也不嫌犄角旮旯的寂寞,总是一副勃勃生机的样子,到了夏天,老鸹喝酒草的叶心里就会长出数根茎,其顶端自上而下开出一串串橙黄又微微发红的花朵,宛如一只只小喇叭,毛茸茸地斜挂着,摘下“酒杯”用鼻子一吸,或用嘴轻轻一抿,一股甘醇如酒的液汁沁人肺腑,让人难以忘怀。
老鸹喝酒草,具有很高的药用价值:可以清热解毒、通经活络、养阴生津、消肿止痛等,还可以食用,如熬粥、炖肉、泡茶泡酒等,近年来,全国很多地方大面积种植地黄,价格不菲,很多百姓靠种植地黄都发家致富了。
在我的印象中,小时候我们几个最要好的伙伴最喜欢玩的地方就是村南那个乱草岗子,那里生长着一片一片好看的老鸹喝酒草……
一次,我们几个伙伴去村南那个乱草岗子玩。“看!那是什么?”年龄最小的英子突然惊奇地说。她眼尖,机灵,她发现了前边不远处有一片开得正艳的花。
“老鸹喝酒!”比我们大两三岁的棍子说。虽然棍子瘦如麻杆,说话有气无力,但他是我们的头儿,我们都得听他的。棍子向我们示范似地轻轻摘下一朵老鸹喝酒花,在鼻子上闻一闻,又放到嘴里抿一抿,然后仰着头,闭着眼睛,“好甜啊!”一副陶醉的样子。
我们四五个小伙伴立即围了上去,都觉得好奇,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使棍子至于那样“舒服”,于是,我们都学着棍子的样子把花放在鼻子上又闻又抿,果然,一股甜甜的似酒的味道出来了。于是,我们比赛似地你一朵我一朵地摘了起来,有的吸,有的抿,不大功夫,那片老鸹喝酒草被一扫而光。这时棍子说话了,他以大人的口吻说:别摘了别摘了,你们吸醉了我可不管!
我们都以为老鸹喝酒吸多了真的会醉,于是我们都害怕了,谁也不敢再摘花吸花了。
回到村边那片小树林里,我们就玩“娶媳妇”的游戏。该我娶英子时,个子矮小的英子,把两根细细的小辫子一甩,撅起小嘴,拧着身子就是不上“轿”,我不明白,平时英子和我最好,为啥不让我娶呢?过了一会儿英子才说,不想给我当媳妇了。我问为啥?她就是不说。我拍拍自己的脑袋,想了半天才悟出了个中原因:刚才没把摘下的老鸹喝酒送给英子,她在怪罪我哩。
可是,在棍子的心中,英子就是他未来的媳妇,别人是不能和他竞争的。我嘴上不说心里不服,我处处和棍子作对,使暗劲,有好几次和他打得难舍难分,甚至头破血流,可是,谁都不说出为了什么。后来英子说,谁能给我摘老鸹喝酒草我就给谁当媳妇。现在想来,那时我们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可笑,但我们的关系就是那么直接、纯朴,如水晶般清澈透明,如流过的小溪一样自然,没有障碍和私心杂念,两小无猜,毫无顾忌地表达,不用刻意雕饰,就像老鸹喝酒一样甘甜。
其实,长大后才知道,那是我们国家三年困难时期,物资十分匮乏,人们吃草根、吃树皮,食不饱腹,还饿死不少人,我们这些无忧无虑的孩子们只知道饿,但不知道为啥饿,也知道吸抿老鸹喝酒解决不了饥饱问题,但我们并不觉得,完全是一种好奇心在吸引着我们这些纯朴的孩子们,那是我们童年的快乐。现在想来,真想回到那种自然状态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