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亲书》组诗

张广超

作者简介：张广超，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作品见于《诗刊》《星星》《诗歌月刊》《上海文学》《解放军报》等刊物。荣获2022年度十佳新锐诗人奖等。

1、不曾遗忘

不曾被遗忘，扁担的触摸感

它拉近了，一个瘦骨嶙峋男人的江山

这个男人就是我的父亲

他无数次翻植泥土、搬运汗水

搬运着庄稼人的希望

这一生，他弯折了腰，弯折了扁担

挑山、挑水、挑草、挑稻

挑走了青丝，唯独挑不走春耕里的喜悦

20年了，我一直在笔尖下翻种故土

它时而苦咸，时而拔节，时而一片金灿

而今，我努力找寻儿时用过的扁担

和父亲做一样的动作——

一肩一步，挑起一座山

2、母亲

在不同时节里，母亲

总会亲手种植不同的作物

比如油菜、芝麻、水稻、黄桷树

参军离别母亲那一年

我也手植下一棵小树，然后

远走他乡，漂零

等归故里时，树已枝繁叶茂，遮雨蔽空

二十年的树木啊，我抱你而哭

我是母亲种下的一颗树

小小瘦弱的树，落光了叶子也不敢恸哭

母亲老去了，还有小树守护

3、像雪一样下着

这个冬天的风，怎么吹

干枯的树枝，懂得隐藏的痛

颤抖的手，摸向枝头

雪开始滑落，瞬间，母亲的背影

沾入指间，无法挪动的脚步

给嘶哑喉咙撤上一把盐

又亮出逼人的寒光

此时，我只想离落尽叶子的枝头近些

雪坠的一刹那，她不再飘荡

4、龙眼

这是一棵参军时种植的树

二十多年了，它即至枯死

仍然挂着母体用苦水养大的孩子

中秋前夕，母亲寄来一袋龙眼

我轻轻，吞下一粒

首先，想到了树的生死

如同我隐忧地，念起同样的季节里

母亲的瘦影和期盼眼神

5、一场雨之外

多雨的世界，黑夜都刺耳

一场雨，你听到了吗

所有思念都透明的

雨中，我看不到蝴蝶飞舞

只看到一座花园

朝我敞开了奔驰的马匹

是谁？在花园饲养一只春蚕

啜吸花朵上无数滴雨水

每啜吸一滴

我就更像一个落难者

不得不斩断枷锁，偷偷擦泪

此刻，我探卧出蜗牛的头颅

不再沿着雨水的警戒线爬行

因为，洪水彼岸有我更多父老乡亲

6、迷彩爱情

秋风里，秀发拂过钢枪的热

炽烤战士忠贞的爱情

不是所有憧憬

都有花前月下相守相依

眺望军营上空的浩宇星辰

轻纱月光，抚摸着战士脸庞刚毅

缺席的姑娘在故乡，在村头

那棵相思的山楂树下，遥望

军营的牛郎及夜空星点

此时，痴心绝对的两颗心

都化作沙场中盛开的玫瑰

一朵、两朵

片片都坠落在每声军号里

7、故乡画卷

远山很远，被秋风吹拂

而我并没染成碧水

甚至，磅礴成秋花的绽放

沿山路前行，窄道曲折

断枝吐露的风拾起余生

多像命远沉浮于秋叶切开的韦陀

多想，让泪水变重

让所有的远方的清浅

坠落于天欲晚幕布里

此时，我手捧故乡粮草

黑、白色调的交织下

陷入不为人知的幽静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