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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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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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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土难离

杨丽丽

拿好行李与母亲告别时,我的眼泪又流了下来,母亲忙前忙后张罗,怕我忘带装好的小米,又怕我漏掉了自家榨的花生油。父亲也一会起来一会坐下的检查我的行囊,我知道他同母亲一样想用忙碌来冲淡与我分别的苦涩。其实我很讨厌这种回到故土待几天又要离开的生活,拿起行囊离开村庄的那刻,我觉得自己又成了一个外人,村庄离我越来越远,它的身躯像一个迟暮的老人,在一次次的送别中越来越矮,也越来越瘦。

小时候曾不止一次想着逃离父母,逃离村庄,总觉得外面的天地精彩自由。如今我可以自由地离开村庄,也可以自由地去我想去的地方,但我的心里却多了一丝丝疼痛。从第一次离开村庄时的欢呼雀跃到现在离开时的恋恋不舍,我知道多年以后的历练让我对村庄,对故土又多了一份留恋。看着越来越瘦的村庄,看着村庄养育起的孩子们一茬茬离开,看着那些和村庄一样越来越矮的婶婶伯伯们靠着墙角晒着太阳,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

这小小的古朴的村庄啊,他承载了我的童年岁月,我熟悉它的一草一木,熟悉它每一条胡同里的一砖一瓦,熟悉每个门洞里走出来的婶婶大娘,熟悉每一口水井在村里的位置,也熟悉村口那棵大枣树上枣子的香甜。在我的故土里以及无数次的梦乡里,我知道去哪片树林可以摸到更多的“爬爬儿”,我知道去哪条小河可以抓到狡猾的泥鳅,我知道秋收时去谁家的地里能偷到最大最甜的地瓜,我知道掏哪棵树上的鸟窝可以获得更多的鸟蛋,我知道张家婶子的老母鸡爱钻到打谷场的草垛里下蛋,我知道狗蛋的母亲喜欢揪着他的耳朵揍他屁股,我知道王叔的小卖店是一个百宝箱能变出我们爱吃的麦芽糖,我知道淘气以后藏到哪家的柴火垛里不容易被发现,我还知道母亲唤我乳名的声音会在炊烟袅袅的村庄里越飘越远。

有人说故土难离,故土是我的村庄,是父辈们繁衍生息的根脉,也是养育我的摇篮。我是乡村的孩子,是穿沙土裤长大的孩子,“土”就是我的立身之本,我不想丢掉故土印在我身上的烙印。走到哪里我都乐意表明自己的身份:“我是乡村来的孩子!我爱那片生我养我的土地!我爱那些勤劳善良的乡邻乡亲!”即使经过多年的拼搏,让我在他乡有了一个小窝,但我依然无法忘记我的故土,那些熟悉的乡音乡味儿依然会在午夜梦回时走进我的心里梦里,我依然能梦到自己在村口那棵大枣树上摘下第一颗枣子,在潺潺的小河里抓那些被我们的喧嚣吓得惊慌失措的鱼儿......

我和故土的距离是被时间一点点拉开的,每次母亲从老家给我打来电话,我的心都会跟着一沉再沉,我听到一次又一次让村庄越来越瘦的消息:“隔壁你刘婶走了,才65岁啊”;“你还记得你王叔家的小三子吗,在回家的路上撞车了,才刚生了第二个娃娃;”“你二大爷今年也走了,哎,村里人越来越少了,年轻的都出去了,就留下我们这些老家伙守着了。”母亲通过电话传达给我的消息,一次比一次沉重,我在异乡他地的蜗居里胆战心惊着,我害怕听到关于村庄的一切坏消息。那一个个逝去的灵魂,那一个个离开的背影,让我的村庄一点点矮下去,同时矮下去的还有父母日渐老去的身影。

我害怕我的村庄会一直矮下去,越来越多的青年为了生活离开了村庄,留下来的都是像父母一样固守家园的老人,他们固执地坚守着那片土地,他们知道他们必须为我们坚守着那片根脉,虽然我们远离故土,但是最终我们还是要回到生我们养我们的摇篮。

虽然曾三番五次想要接父母来城里同住,但是都被母亲拒绝了。母亲说她喜欢老家的一切,喜欢故土空气的清新自由。在老家随便找一块荒地开垦成小园子,种点大葱,撒点白菜籽,萝卜籽,等成熟了摘一篮子在胡同里转一圈,准能换回张家的柿子,李家的黄瓜,还有赵家的豆角。故土的菜园是不设防的,做菜没葱了,随便在谁家园子里薅一把,知会一声就行了。故土的孩子是无拘无束的,他们可以光着屁股下河摸鱼,可以扔下书包爬树掏鸟窝,也可以肆无忌惮的在绿茸茸的草地上打滚,即使弄脏了衣服会挨几句骂,那有什么呢,快乐才是最重要的。故土的邻里乡情也充满了温馨质朴,你送我一个西瓜,我会还你一篮子李子,今天你帮我收玉米,明天我会帮你种花生,今天有事要出门孩子没人带,那有什么呢,来我家吧,不仅管饭还会给孩子一个有趣的玩具。

离开老家的那条路,我走了一次又一次,见证了它从一条坑洼不平的土路变成砖路再变成宽畅平坦的柏油路,路越来越宽,离开的人越来越多,可我的心却越来越小,小的只能装的下一张回故土的车票。

树高万丈,落叶归根。故土始终是我们难以割舍的痛,故土难离,难离的不仅是故土,还有那些漂泊在外的思乡之情。虽然远离故土多年,但我的心里对故土的依恋依然那么浓,那么厚。“鸟飞反故乡,孤死必首丘”,不管你在外漂泊多久,故土依然是你午夜梦回时梦到的那一粥一饭,一草一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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