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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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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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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工旺根外传

                 王培静

                                          认错人

       在一个新装修完的办公楼里,和工友们正在完成收尾工作的灰头土脸的旺根,望着金碧辉煌的大厅和一个个装饰气派的房间,心里偷偷地想,要是我儿子大学毕业后,能到这样的环境里来工作,该有多好。

在三层头上的一个房间里,一个中年妇女正蹲在地上,费劲地捡拾散落在地上垃圾中的钉子,她的身边已经放了一小堆。旺根走进来看了她一眼,她向旺根笑了笑,继续捡。嘴里轻声说到:这么多新钉子,丢了多可惜,太浪费了。

旺根又看了她的后背一眼,粗声大气地说:你,别光顾着捡东西,捡完了,听明白了,可得把这些垃圾清理干净了。

中年妇女回过头,指着自己,好像有些不解地说,你是说我吗?

旺根说:不是说你,还是说别人。

中年妇女环顾了下四周,这儿只有他和自己,不是说自己,还能是说谁。

旺根心里想,这些做保洁的,就想着沾点小便宜。

他咽了口唾沫,指手画脚地说:把前面这几个房间的窗台再擦一遍,一定要擦干净了,另外,把楼道里的垃圾也清走,听明白了没有?

中年妇女又回头向他笑了笑,嘴里说:听明白了,保证干好,请您放心。

一个小时后,旺根正躲在大厅外吸烟,看到那个中年妇女走了出来。看到她走向了门口的那辆宝马车,上车前,好像还向旺根这边看了看,并又向他笑了笑。这一刻,旺根呆在了那儿。

她是谁,不是做保洁的呀。

                                        不明白

由于看旺根为人老实,干活实在,黄经理说,我一月给你四千工资,管吃管住,你跟我去上海,到我家当管家行不行?

管家,这是什么工种?我没干过。旺根望着黄经理说。

管家不是什么工种,我上海的院子比较大,你去种花养草加看家。

就这些,没别的事干了?

就这些,没别的事干了。

那不太轻松了。

轻松了还不好?

旺根以为黄经理和他开玩笑,就没当回事。这天,包工头通知他,旺根,你小子走狗屎运了,黄经理让你去上海工作,坐下午的飞机去。我这一辈子都还没坐过飞机呢。

旺根想了想,认真地说:秦队长,要不和黄经理说说,你去吧。

秦队长哈哈大笑着说:我去了,这帮人你领着干活?别干了,准备准备下午走吧。

旺根想了想说:一个人去他家呆着多没意思,还不如在这吃苦受累,大家在一起开心些。要不,让别的更年轻的人去吧。

你想什么哪,你说谁去就谁去?年轻的去,黄经理还不放心哪。人家看上你了,只有你有这好机会,活不累,吃的又好,还是大上海,你就去享清福吧。

旺根又想了一会,说:我真的不想去。

不想去也得去,不是你自己答应人家黄经理的?

我当时以为他说着玩的,根本没当真。

你自己拦下的事,我也没办法。去上海不是坏事,适应了就好了。

旺根后悔死了,那天真不应该乱答话。

下午,旺根被车送到飞机场,迟迟疑疑上了飞机。

飞机升天后,空姐问他:先生,这儿有多种饮料和点心,您想用点什么?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许多人要了咖啡和冰点,他使劲咽了口唾液,摇摇头说,中午吃的很饱,什么也吃不下了。

行程中,空姐又几次端着点心和饮料过来,问他,需要点什么?他摇了摇头,还是什么也没要。

下了飞机,出了机场口,他偷偷问身边一个穿着朴素点的人:刚才在飞机上那吃的喝的东西,一定比地面上买的贵很多吧。

那人小声对他说:在飞机上吃什么喝什么都不用付钱的。

他一怔,不解地说:天底下还有这样的事,飞机上吃东西会不要钱?

                                 搞不懂

旺根干的不错,黄经理每次回来都感到很满意。

这天,黄经理打电话告诉他,你明天坐飞机去昆明一趟,把我患病的舅舅接到上海来治病,你到昆明住酒店后,会有人和你联系的,所有费用都由我出。另外,住酒店不要太次了,别让老家的亲戚笑话。

旺根又平生第二次坐了飞机,这次他有经验了,在飞机上,空姐问他需要点什么时,只要是映入眼帘的,他都要了。下飞机时,竟感觉肚子有点撑。

到昆明后,进出了几十家酒店,旺根才确定住进了一个打折后二百多块钱一晚的酒店。第二天早餐他去酒店餐厅吃的自助餐,那早餐实在是太丰富了,热菜、凉菜应有尽有,包子、油条随便吃,光汤就有好几种。交了一张票,吃多吃少由你自己。早餐他吃的又有些撑。

呆在酒店里看电视,一上午也没人和他联系,中午饭时,他拿起餐券又放下了,眼睛看到了房间里放着的方便面、火腿肠等,他想这应该是算在房费里的吧。那自助餐太丰富了,肯定很贵。他动手烧了开水,吃了一碗方便面和三根火腿肠,吃后感觉不太饱,又吃了两根火腿肠。晚饭亦如此。

到三天后走之前,他剩下的吃饭问题都是在房间里解决的。

结账时,除了房钱,前台服务员竟报出,你房间的物品消费共300元整。他好像没听清,问到:房间里的东西还要钱?再说,就那点方便面、火腿肠怎值300块?我吃的那顿早餐得多少钱?

对不起,先生,您告诉我,哪里酒店房间里的消费品不收钱,再说,放在酒店里的方便面、火腿肠,你不能和批发市场的价格比。您那顿早餐是免费的,只要住店,所有餐费都是含在房费里的。

旺根听了,后悔极了。

这城里人,真是让人搞不懂。

                                      名牌上衣

旺根是春节前一天回到家的。

大年初三,他去舅家串门,在县里开家具厂的表弟正好在家,一进门,表弟盯着他身上的西服说,表哥,在城里混的真不错,都穿上鳄鱼西服了。旺根笑笑说,兄弟,你就别笑话老哥了,这样说话,是不是怕我向你这个大老板借钱。表弟拍着他的肩膀说,看表哥说的,咱弟兄之间,还说这样的话,你真用钱,随时说话,多了没有,十万、二十万的兄弟还借得起。

聊天、喝酒。表弟表现真不错,拿出了两瓶好酒喝不说,还让弟媳整了不少硬菜。老舅说,难得你弟兄俩在一起喝酒,这回可喝尽兴了。走时,表弟死活又给带上了两瓶酒。

第二天酒醒了,穿衣服时,旺根发现有点不对劲,他掏了下兜,里边的钱包和手机都在,他掏出钱包看了看,没错,是自己的,里边有自己的身份证。

犹豫了好久,他又骑车去了趟舅家,表弟回县上了。他给表弟打电话:兄弟,昨天我是不是喝多后穿错衣服了,我那件上衣好像没这么新。

是表哥呀,我倒是也有一件那个牌子的西服上衣,今天穿着哪。咱穿错了吗,没有吧。错不错的没旁人,真错了,咱就这样换着穿吧。

旺根红着脸说:兄弟,我那件没你这件新。你什么时候回来,到时咱俩还是换过来吧。

电话那端,表弟停了停说:哥,咱是一家人,都别客气了。我最近还要去一趟南方,你走之前肯定回不来了。

那我明天来一趟县城,咱俩换过来。旺根真诚地说。

表哥,咱哥俩谁和谁,你就不用跑了,不换了,就这样了。我过年后应酬多,天天在外喝酒,你来了也找不到我。

旺根想,这表弟真大方,也真够意思。

回到城里后,没多久,在工地门口卖服装的小贩们都被抓了,有人举报,有两个小贩便宜卖的都是正宗的名牌货,服装和皮鞋都是。有人怀疑,他们的货是不是偷的。经审,他们说,是一个人主动给他们供的货,每次开一个没有牌照的车来送货。让他们打电话联系,说是要货,那车来后被扣下了。问那人,这些名牌货哪儿来的,为什么批发这么便宜。那人最后吞吞吐吐的交待,他是在附近一个县城进的货,是有人从火化场倒出来卖给他们的。

听到这个消息,旺根心里好像明白了表弟不换回衣服的原因了,可他心里又想,也许是自己小心眼,误会表弟了,表弟真不知我那件是真牌子的。可现在出了这情况,如何和表弟说明白这事?

                                    夫妻夜话

晚上,旺根正在院子里溜达,手机铃声一响,旺根一看电话,是媳妇桂花打来的。他一笑,接通了电话。

旺根,你在干啥?旺根捂着电话,小声说,没干啥,在想你呀。

在大城市里学会油腔滑调了是不?

没有,你放心。媳妇,你老公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

反正你在外边可注意点,大城市是个花花世界,别人的床好上,可不好下来。要从外边得了脏病回来,死了都进不了你家祖坟。桂花说得话一点也不受听。

人家城里人个个穿得那么光鲜,细皮嫩肉的,谁能看得上我这个老粗男人,你就把心踏踏实实放进肚子里吧。自从来了上海,桂花有事没事经常打电话来。

爹娘都好吧,儿子这个学期学习怎么样?家里地里的让你一个人忙乎,让你吃苦了。

爹娘身体壮实着呢,儿子学习越来越有进步。星期天回来也知道帮我干点活了。你在外边别不肯吃不肯花的太委屈自己了,身体要紧。电话里桂花的语气温柔了许多。

谢谢媳妇关心。你晚上尽量早关外门,有事就给我打电话。白天还好过,晚上老想你。桂花,你晚上想我不?

没出息,我才不想你哪。你放心吧,活不忙时,晚上天不黑我就关门了,我会给你看好家的。

旺根听了媳妇的话,鼻子有些发酸:等供儿子上完大学,在城里有了工作有了家,你劳苦功高,先让他接你进城享享清福。

桂花停了停说:上学都是你挣钱供的他,到时候咱俩一起去。我在院子里给你打的电话,你在屋里吧,你到院里向天上看看,今天天上的月亮真圆。什么时候你回来了,儿子回来了,月亮会更圆。

旺根抬头向天上看:我也在院子里哪,看到月亮了,今天的月亮真大真圆。实际上旺根眼里的天空布满了云彩,哪有月亮的影子。

你快回屋吧,在外边呆的时间长了,容易着凉。

你也是,你也快回屋吧,别着凉了。

……

                           麻将桌前

这天,保姆春花过来说:旺根大叔,主人叫你过去一下。

是现在吗,有什么事?

你去了不就知道了。春花笑着说。

旺根和春花一起走进了主人的客厅,春花说:阿娇姐,旺根叔来了。

黄经理的夫人阿娇说:旺根、春花,你们俩会打麻将吗?

旺根说:这个,我只会一点,只会屁糊。每年回家过年闲的没事打两次,每把最多两毛,大部分时候一毛。

阿娇笑着说:呵呵,只会屁糊。春花,你哪?

我不会打麻将,只会打升级。春花不好意思地说。

升级?

旺根说:她说的是打扑克。

呆会隔壁的林太太来了,我们一起玩麻将,春花不会不要紧,打两圈就会了。见两人都不回应,阿娇随意从身边的小包里掏出一把钱说:给,一人二百块钱,输赢都是自己的了。

旺根面露难色,吞吞吐吐地说:阿娇太太,这不好吧,你找别人吧,我得去整理花圃。

春花说:阿娇姐,我,我笨,怕学不会。

阿娇有点不耐烦地说:都别说了,这打牌就是你们今天的工作。春花,准备好水果和茶水,林太太马上就要过来了。

林太太不一会就来了。几把下来,春花基本会了,一个小时后,居然糊了一把牌。几个人都笑着说春花脑子灵。春花不好意思地说:我是瞎碰的。

和三个年轻女人坐的这么近,旺根心里想,这平生还是第一次。要是让老婆知道了,那还了得。才开始他显得有些拘谨,两个太太说说笑笑,春花有时也跟上一句,慢慢地心情放松下来了一些。

不知不觉三个小时过去了,春花看了下表,说:阿娇姐,马上12点了,我去做饭吧。

给,这有叫外卖的电话,要四份,让他送来,林太太也在这儿吃,吃完我们接着玩。阿娇正玩的高兴,哪肯收手。

吃完饭,接着玩。天黑下来才收场。

林太太走后,旺根整理了下桌面前的钱,递给阿娇。

阿娇说:你干什么,不是说好的,输赢都是自己的嘛。

那,要不,把这二百块钱的本钱给你。

你留着吧,说不定明天你手里那些钱都不是你的了。

回到住处数了数,除了阿娇给的二百,还有三百多块。

晚上躺下后,旺根兴奋地怎么也睡不着,这钱来的太容易了,一天挣的这钱,儿子一个月也花不完。

没想到第二天,阿娇照旧一人又发了二百块钱。旺根推脱说:我不要了,昨天的钱够了。

阿娇说:昨天是昨天的,今天是今天的。

又坐在麻将桌前,旺根自如了许多。

在阿娇和林太太的怂恿下,他竟红着脸讲了一个洗衣服的故事:这是在工地上一个工友讲的,说是一对小两口,8岁的儿子都上二年级了,但家里只有一间房,没办法只能住在一起。两个大人,谁想干那事了,就会对对方说,晚上咱洗衣服吧。对方一听,就心领神会了。这天,不知为什么事丈夫生了气,妻子说,晚上咱洗衣服吧。丈夫不冷不热地说:我自己洗了。

听后大家笑的前仰后合。

                                        醉酒

这天,吃晚饭时,黄太太说:今天我高兴,咱们一起吃吧,我们一块喝些酒。

往常,黄太太都是一个人吃,旺根有时和保姆春花一起吃,有时打回房间去吃。

春花有些为难地说:阿娇姐,我不会喝酒的。

没关系的,又不是白酒,咱们喝些红酒或啤酒,劲不大。对了,旺根,你能喝酒吧。黄太太笑着说。

旺根说:我喝酒,倒还行,不过……

你俩什么行不行,都是一家人,还这么客气。春花,把菜都端客厅来。

上菜后,三个人坐下,黄太太拿出一瓶红酒,让春花打开,春花不会打,黄太太接过开瓶器,一边说春花学着点,一边自己动手开瓶盖,两只纤细的手一招一式特别优雅,红酒打开后,向自己面前的高脚杯倒了多半杯,又向春花面前的杯子里倒。放下红酒瓶子,到酒柜前拿过一瓶白酒晃了晃说,这是喝剩下的茅台,今天旺根你把它解决了。

黄太太,这么好的酒我喝了太浪费了,要不我和你们一样喝点红酒吧。旺根真诚地说。

你是男人,和我们不一样,就得喝白酒。

没办法,旺根接过酒瓶,自己倒了小半杯。黄太太说:不行,太少,再倒上些。旺根又倒了些,心里想,刚才说自己不会喝酒就好了。

黄太太说:来,我们一起喝一杯。

主人高兴,有时自己端起来喝,有时要求三人一起碰杯。

喝完一瓶红酒后,她说:我们今天索性一起喝个痛快。春花说:黄太太,我真不行了,头都有些晕了。

不是给和你说过吗,不要叫我黄太太,我喜欢你叫阿娇姐。黄总姓的这破姓,不好,什么沾上黄,都它妈的不是好事。旺根,你那白酒也就有六两,一定喝完啊。

旺根说,黄,太太,你刚才这样说,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您了。这瓶子里总共得有八两,这酒劲又大,我喝完就喝醉了。

醉就醉吧,我们一起喝它个一醉方休。说着她又打开了一瓶红酒……

早晨醒来,旺根一睁眼,感觉不对,这是哪儿?想了想,急忙起身,一只胳膊却不听使唤,低头一看,黄太太躺在他怀里睡的十分香甜,向下一看,春花抱着他的一条腿,做梦笑出了声。

他想动又不敢动,慢慢合上了眼睛,心脏却突突跳的快了起来,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和媳妇之外的女人的身体接触。这事要是让媳妇知道了,会和他闹下天来,不和他离婚才怪。

                                又一次亲密接触

自从那晚喝醉酒,在一起躺了一夜后,旺根再见到黄太太时,就有些不好意思抬头看她。黄太太不但没有一点不好意思,还笑着说:喝醉酒的感觉也不错,有兴致了咱们再一起喝。

旺根装着没听见,心想,这女人真不知想什么,是闲的无聊吧,拿酒解愁。那晚的事情千万别再发生,春花没什么,她们都是女的,万一被黄经理回来碰上,自己如何解释,如何说得清?

早饭后,黄太太说:今天春花和你都跟我一起出去,我开车带你们去杭州转转。

旺根想了想说:黄太太,你和春花去吧,我在家看家。

不行,去那么远的地方,我们两个女人出门不安全,你得去保护我们。

没办法,只得顺从地上了她的车。没出城时,黄太太开车还慢些,出城后一上高速,她开的车,快的像要飞起来一样,像配合似的,车里放着节奏很快的音乐。旺根这是头一次坐宝马,听说这车100多万,有钱人真会享受,坐这车里还真是舒服。

两个小时后,车就到了杭州。黄太太说:我们去城外的普陀山烧香吧。

到了普陀山,他们先乘索道上到佛顶山又去了慧济寺,然后走下山准备去法雨寺,下山的路上,黄太太一不小心把脚崴了,听到她不停的呻吟声,旺根和春花头上都急出了汗。

旺根说,我打120叫救护车吧。

黄太太哼哼了一会,咬着牙说:不用,你们俩扶起我来试试,下面不远就是法雨寺了。

刚把她搀扶起来,她就又叫出了声。

看到她痛苦的样子,旺根说,黄太太,要不我来背你吧。

她说:行吧,那就麻烦你了。

旺根蹲下身子背起了黄太太,小心翼翼地向山下走。他心里想,这个女人怎么这么轻,和小时背儿子上学时的感觉差不多。才开始,他的双手倒抱着黄太太的双腿膝盖处,走了一段,旺根感觉自己的手几乎滑到了她的屁股处,放下她重新背,又怕她笑话自己,他索性大着胆子,使劲向上掂了两下,黄太太什么也没有说,很配合的样子。终于到达了法雨寺,旺根轻轻放下了黄太太,抹了一把满头的汗水。黄太太关切地说:把你累坏了吧。旺根说:不累,一点也不累。在这儿吃了中饭,他们乘车到了普济寺,又从普济寺乘车去紫竹林景区、南海观音,然后到了停车场。

旺根和春花都说,送黄太太先去医院看看,她坚持不去,并要上车开车 。旺根说:你脚成了这个样子,还怎么能开得了车?

要是我们不走,今晚只能住在这儿了。我现在感觉比在山上时好多了,我开一会试试,不行再说。

上车后,黄太太发动了车。开了一段,她说:没事,我能开回去。

旺根说:黄太太,一路上要好几个小时哪,您能撑得下来吗?

应该没大问题,咱们走着试试吧。

谢天谢地,他们安全回到了家。

从那次在山上背她下山后,春花不在跟前时,黄太太总爱说一句话:旺根,你一点也不像四十多岁的男人,你的劲真大!

                          中奖的刺激

春节前商场在搞各种促销,旺根拿着购物小票排了好长的队,终于站在了工作人员面前,人家接过他手里的小票一看,对他说:你这才88元,购物够一百元才给一张摇奖的号码。

旺根想了想说:那我再去买点东西凑够一百行不行?

对方回答:可以。

旺根挤出人群,想走又不舍得。停了一会,终于又汇入了购物的人流。

当他再次站在换号的队伍里时,已是满头大汗。队伍排的比刚才长了许多。很多年轻人等不及主动放弃离开了队伍,旺根心里想,走的人越多,我获大奖的机会就会越大。

当旺根换号后站到摇奖的转盘前时,已是两个小时后了。他运足了气,好像用尽了平生的力气,转动了转盘。

千万双眼睛看着转盘,他的心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有人欢呼:中了,一等奖。

那一刻,旺根由于激动,脸上火辣辣的,说话也有些吞吞吐吐,他问工作人员:我,真,真的中了吗?

工作人员是个小伙子,重重地拍了下他的肩膀:恭喜你,你真的中了一等奖。

他挤出人群时,腿有些不听使唤,万一中的是辆汽车,我怎么开回去,我不会开车呀。有人要,就便宜点当场卖了。带上一大包子钱,回到家,一下子甩在媳妇面前,那是什么劲头。

他在商场外转了好久,等心情平静些了,才又挤进了换奖的队伍。他还想:呆会领完奖,得出去犒劳下自己,买上个烧鸡,一瓶二锅头,好好庆贺一番。

终于站在了领奖台前,他双手把奖券递过去,一个漂亮姑娘从他手中接过奖券,向他迷人的一笑,他还了姑娘一个更大的笑容。姑娘转身拿出一个带包装的小东西递给他,他迟疑着接过来,看着手里的东西说:这是什么?我中的可是一等奖!

没错,这就是一等奖的奖品,豪华钥匙扣。

姑娘的话险些把旺根击倒,他不知怎么退出的人群,出了门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哭错了

年根,旺根从外地打工回来,从村边下了车,看到不远处村里有出殡的队伍过来。细一看,带头的是本家已出五服的二爷爷家的子女们,他忙把行李放在路边一家村人的大门口,加入了哭丧的队伍,他跟着队伍走一会,跪下哭一会。

许多人听出了异样,谁也不便说什么。

送了好大一程,他想自己赶上了,也算对老人尽了心意了。四周一看,除跟着看热闹的村人外,送葬的队伍并没人注意他,他抹了把红肿的眼睛,转身向回走。

有好奇的村人问他:旺根,你刚才哭的什么?

哭的我二爷爷呀。旺根记得,去年回家时二爷爷就下不来床了。

有人提醒到:你小子哭错了,死的是你二奶奶,你哭你二爷爷干什么。

旺根一下子呆在了那儿。

                                有关鸡头的故事

多年以后,在城里打拚的旺根,终于有了自己的公司。

旺根坐在自己公司宽大的办公室里,刚放下朋友胡闹的电话,胡闹说,南方来两朋友,晚上请人家在鲍鱼王吃饭,请你去陪陪客。

天天鲍鱼、鱼翅的吃,他都吃烦了。他不由得想起了上世纪七十年代的农村,几个月能吃上一次肉,那已经是很奢侈的事了。

他和保长、春海去地里割草,说起天下的美味,保长说,春节时去姥娘家,舅舅从城里带回来的那烧鸡最好吃了。春海说,我姨夫从部队上带回来的胶皮糖,那才好吃哪。他说,唉,你们真是没见过世面,人家苏联人多有钱,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从中国进口鸡舌头,一火车一火车的向那拉,你们想想,一车皮得装多少个鸡的舌头。

这天,邻居顺子的姑奶奶死了,老太太活了八十六岁,说是喜丧。顺子家摆了三个大供,一个盒子里是一个猪头,一个盒子是一只鸡,一个盒子里是一条大鱼。爹晚上从顺子家回来说,旺根,明天你去给顺子家抬盒子。他小声嘀咕说,我不想去,我怕死人。娘说,有什么好怕的,这么大岁数了老死的,又不是年轻的。再说,能吃上一顿好吃的。

顺子的姑奶奶家在刘庄,离他们村有六七里路,没多大工夫就到了。他们抬的盒子被主人那边的人接过去,一起来到死者的灵前,捂着眼装哭了一会,磕了三个头。

这就是喜丧,他头一次见,主家请了吹鼓手,不但吹悲调,还吹百鸟朝凤,喜洋洋,亲人和亲戚也没有几个真掉泪的。村里出来看热闹人,也分外的多。

发送死人上路,倒好像送女人出嫁。

从坟上回来,开始吃饭。

八、九个人一桌,每上一个菜,轮不到一人夹一筷子,盘子里几乎见了底。每上一个荤菜,大家眼里都放出光来。这时一盘鸡肉端了上来,盘子还没放稳,有人的筷子已经伸了上去,盘子转到旺根跟前时,里边只剩一个鸡头了,他想,这鸡头到底吃不吃,上面虽然可能没肉,但毕竟里边还会有一个鸡舌头,正当他犹豫着的时候,后边的几个人,已经举着筷子有些迫不及待了。他果断地下意识的夹了回来。他刚想用筷子向嘴里送,坐在上席的“山羊胡”说,没家教,这鸡头是你吃的,这应是桌上辈份最大的人吃的。“山羊胡”比他大一辈,“山羊胡”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一桌上大半部分人肯定都听到了,他觉得无地自容,脸上火辣辣的。手里的鸡头放回去不是,吃又吃不下去,他慢慢放在了面前的小盘子里。他心里狠狠的骂:你“山羊胡”算个什么东西,老婆死了多年了,村里人都知道,趁没人时,竟敢调戏人家年轻的小寡妇。再说,我又不是吃的你家的东西,你管得着吗?他向别的桌看了一眼,幸亏爹坐的比较远,没有看到这桌所发生的一切。

那时他就暗暗发誓:将来自己一定要混出个人样来,使全家过上好日子,天天能吃上肉。让“山羊胡”这个老东西,为伤过一个少年的自尊,良心不安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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