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勤天下无难事”,这句话放在农人身上,是再恰当不过的。周末回家,目光所及,熟了油菜,黄了小麦,农村农人的农忙时节又来了。小时候帮父母干活的情景又历历在目,那是热火朝天、艰苦奋斗的岁月。当然,也有收获的喜悦和忙碌的充实。
白居易《观刈麦》说“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经过冬春时节的生长,小麦弯下沉甸甸的脑袋,告诉人们:我熟了,农村一年中最重要的工作----收小麦开始了。那时候没有收割机,全靠人工进行。学校会给大家放10天的农忙假,让学娃在家给父母帮忙。早上四五点,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母亲便起床开始做饭,饭快好了,又叫我们起来,然后自己去磨镰刀。吃完饭,拿上镰刀,赶着牛,去地里割麦子。要把牛栓到一个吃不到庄稼又有草的地方,确保它能吃饱。大家就到地里,每人大约割一米宽的麦子,以自己两脚分开,两手伸开的限度为止,齐头并进往前割。割麦子是要讲究方法的,右手持镰刀从麦脖子的地方拦住一钩,左手一把攥住,右手的镰刀再滑下去沿着麦根子一转,这一大把麦子就割下来了,把它们往地上晾晒的时候,再用镰刀尖一钩,便均匀的、薄薄的晒到地上。手法熟练的,三四个人割一亩地的麦子,不过一小时左右。我们小孩子那时候不懂事,老是割一会站起来望一下,看着大片的麦子发愁,父亲就告诫我们:不要怕多,也不要怕慢,只管低着头割,很快就完了。你越是看、越是想,便耽搁了时间,也产生了害怕的心理,干活便没劲头了。于是又跟着父母,一路只管割过去,果然再多的麦子,也总有割完的时候。麦子在地里晾晒一两天,快干的时候,大家拿着绳子、赶着牛车,去地里把麦子捆好,拉回家摞到堂屋里。老家所处的地方是丘陵地区,小时候全是泥巴路,崎岖不平,有上坡有下坡。因此赶牛车拉麦子是极其危险的活,遇到对面来车,或者上下陡坡,都需要拉车人有经验、有劲,稍不留心,便会翻车。摞到屋里的麦子,因为全村只有一个打麦机,得等大家都收完了,才能合力拉着机器,挨家挨户的打麦子。为了保证公平,打麦子的顺序是每年一调整,今年从前往后,明年从后往前,每家出一个劳力,24小时不休息,以便尽快打完。打完的麦子再在每家自己的场里晾晒,直到全部晒干装到编织袋里,大家才算歇了一口气。农忙时节的天气是很重要的,往往是从老天爷嘴里抢粮食。收割的时节,天气晴朗那就阿弥陀佛,要是一连十几天阴雨不断,那就只能吃出了芽子的小麦,这种小麦没有劲道,擀面的时候聚拢不到一起,下到锅里一煮就糊汤。现在的农村有了收割机,先进多了。
割完麦子,紧跟着是栽秧。栽秧也是一项极其麻烦的活。四月初,要先在温室里把水稻培育出大约5、6厘米长的小秧苗。然后把水田里的泥巴从两边往中央、弄出来一条条像预制板(也称楼板)那样的泥巴块,用木板刮平,再把这细细、小小的秧苗用两根手指头捏住,一根根插到泥巴板上,深了不行,秧苗不容易缓过劲;浅了也不行,灌上水之后秧苗可能飘起来,死掉,因此要深浅合适。小秧苗长到20厘米左右,麦子割完了,便等着老天爷下雨栽秧。这时候如果天大旱,秧苗便有可能枯死,栽不到水田里去。没办法,只能等老天爷下雨。风调雨顺的时节,大雨透透的下一天,第二天,人们就把小秧苗拔出来,往大田里栽。拔秧苗的时候,还要把根部的泥巴洗一洗,促使秧苗的成活率(我们这里叫缓易)。大田的秧苗便要栽的稀一些,间距大概在前后左右30厘米。听说以前有讲究的人家,栽大秧(区别前面的小秧苗)的时候,会在田里拉上一根绳子,沿着绳子栽,这样保证秧苗整齐划一,望上去极其漂亮。但因为费时费力,一般人是不用的。栽完秧,田里放上水,过几天秧苗扎住根开始生长,这个活就告一段落。栽秧这个活,基本上都是弯腰低头,干完活把人累的腰酸背痛、眼冒金星。到现在,栽秧还没有更好的方法。每一颗亮晶晶的大米,背后都是农人的辛劳和汗水。
农忙时节的小活更是不胜细数,这里面就要体现每家的智慧了。如何在有限的时间里,把这么多的农活高效、快速的干完,这个人就是村里的能人,大家平时就要高看他一眼。相反,那些没有筹划、干活邋遢、总是落到人后面的家庭,往往被人鄙视。农忙时节犹如一场战斗,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这里面,有中华民族农耕文明几千年的智慧。每次想起这些“饿其体肤、劳其筋骨”的事情,便会激发人无穷的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