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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志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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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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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树

小区门前有一棵老树,由于树龄较大被政府管理部门钉上一块蓝色的牌子保护起来了。细看牌子上标注为厚壳树,树龄已有近百年。

如果单纯的是一棵老树也就罢了,可是那棵树与别的树确有不同之处。一口旱井将老树围了起来,靠着公路一旁的树干寄生着一棵榕树,那榕树有一丈多高了,生机勃勃的,叶子绿得格外耀眼;眼前的一枝被凉粉藤密密地缠着,杯口般粗大的或拇指大的藤条深深地嵌在树干里,演绎着一段缠绵的风花雪月。绿绿的细条像帘子一般垂下来,随风摇曳,其间还挂着许多凉粉果呢;树枝丈许高处直到树梢长满毛姜。背面的一枝举手可触的也是毛姜,这些毛姜看上去像老树长了许多鳞片,又像是祥龙从天而降,甚是壮观。老家翰岗的河边有几棵这样的老树也是这般情景,或满树毛姜,或满树凉粉藤,看得出来它们曾饱经风霜。每年春天一到,它们照例长满新叶,成了家乡的一道风景。而小区路旁的这棵老树却集凉粉藤、寄生榕树和毛姜于一身,着实罕见。

眼前那墨绿的凉粉果隐匿在密密的藤条中,仿佛小小的秤砣一般,细看是那么的可爱。年少的时候,老辈们讲那果实里头藏着凉粉。搬个梯子,采摘数十个凉粉果下来,用清水洗干净,然后掏出里面的果囊可以做凉粉糕。凉粉果分公母,公果摸起来比较软,里面是紫红色的囊,母果则比较硬,里头满是土黄色的囊。掏出果囊收集起来用簸箕晾晒小半天即可用装入布袋浸泡在清水中轻轻揉搓,揉着搓着一盆清水渐渐地成了乳白色的浆水。放上几个时辰,浆水便成了凉粉冻了。拌上辣椒酱油汤水,则成了一盆可口的美食小吃。记不清多少回了,村子四周的凉粉果总是被小伙伴们摘个精光。长大了,粮食充足了,那凉粉果便成了一种美好的乡村记忆;进城了,它则成了一种乡愁。

有一回,国庆节去看望一位老先生,偶见村前的老旧墙壁上挂着许多熟透了的凉粉果,我对随行的年轻同行说,那果子的囊可以做凉粉,加上一些诸如西瓜、苹果肉进去,味道相当不错。那小年轻听罢一脸茫然,足足懵了半分钟。然后激动地说,我们摘些回去,你来做凉粉,我请你喝奶茶。

先前老家村前的一棵古樟树上缠满了凉粉果的藤,夏秋时节娃们在树下搬几张凳子便可以摘到许多凉粉果。生产责任制以后,村里人解决了粮食问题便开始大兴土木。村里一户人家盖房子的时候从山脚下刨出许多土,将古樟埋了个五六尺。后来古樟莫名其妙地死了,那户人家看古樟干枯,便请人将古樟砍倒劈成柴烧了。村里人都说可惜了,那可是村里的风水树和保命树啊!

其实说归说,那时并没有人站出来制止。人口增多,村里人首先想到的是解决住房问题,有谁管一棵大树的生死。于是,古樟树附近的一些大树相继倒于刀斧之下。若干年之后,七八户人家在自家的自留地和菜地上建起了新居。

再看那满树干的毛姜,整齐对称的绿叶均匀地分布在那粗大的树枝上。毛姜是好东西,形如姜块,其实它的别名叫骨碎补,常附生于树干上,是补肾强骨,续伤止痛的好药材。早年间,村里的赤脚医生时常到千年古枫上去采药。每次去的时候,他都带上梯子和香纸,到地了非常虔诚地给古枫社官焚香烧纸,嘴里还念念有词。路过的乡人见了,屏住呼吸,眼睛直愣愣盯着树上的采药人,生怕他从树上摔下来丢了性命。那老先生常对村里人讲,这毛姜是上天赐给我们的好东西,治腰疼腿萎跌打骨折少不了它。望着眼前的这一树枝毛姜,我想懂它的人怎能不顿生爱怜之心呢。

我喜欢在晴天的傍晚到新居附近的濂江南岸公园去散步,每每看见对岸广场的时候,我便情不自禁地驻足观赏对岸的灯火。灯火璀璨中,依稀记得对岸河边那三五株老树,印象中那是些枫杨,夏日里开着串串黄花的那种,花香非常特殊。可惜的是那些古树却被一帮残忍家伙砍下来,然后用钩机将树兜一起挖走了。估计是为了晚饭之后那些散步的人更好地看到北岸的灯光吧,仅此而已。在百年历史的长河中,那些河堤老树,可是立下汗马功劳的,砍掉了岂不可惜了。

三年前的一个清晨,我和女儿漫步在廉江南岸公园的小道上。我们在龙湾附近的老树林里驻足观看,发现这里的不少老树都挂着一块蓝色的平牌子,走近一看原来都是些枫杨树,而且大多是百年老树。此外,林子里还有许多樟树、乌桕、苦楝、银杏、柳树……看着这些参天大树,我顿时觉得这地方不错:这龙湾下有一个活动中心,中间的金龙大桥直通老家的方向,上头是一江廉水经过在建的小区门口,岸边的一片老树林与草坪非常适合老人和孩子歇息、玩耍;附近有医院、学校、菜市场与公园,确实是个居家的好地方。那天晚上,我们一家人商议决定在龙湾小区购买一套电梯楼房。经过一家人的不懈奋斗,前年的春节前夕,我们终于如愿以偿乔迁新居了。

我喜欢小区门前的这棵老树。它见证着廉江水百年历史的清清浊浊,它固守廉江河南岸,和前面的树林一起让河水从它这里拐了一个大弯,它述说着一个城市近一个世纪的变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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