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胄兰

我家新居的阳台上放着一盆华胄兰，先前母亲管它叫兰花。乔迁前，我特地将花盆擦洗干净，小心翼翼地用清水把每片叶子抹了一遍，然后套上两个塑料袋放在汽车上。

这盆华胄兰大约有五六株，所以看上去很茂盛。浅绿的叶子有两指大，花开的时候白中带粉红，非常好看。它是母亲在外面捡回来的，起初母亲还以为它们是大蒜呢。我接过来一看，咦！原来母亲看走眼了，准是院子里谁家扔的。既然来到了我们家，我得找个花盆给它们安个家。我看阳台上有个瓦盆闲着，便在其它几个花盆匀了一些泥土，顺手将旁边几个花盆整理了一番，收集了一把枯枝败叶塞在瓦盆底下，然后将匀过来的泥土轻轻铺在上面，均匀地把那几颗“蒜头”种在那薄土里。母亲亲自为它们浇上水，从母亲的眼神里分明可以看得出来她还指望过些时候能吃上蒜苗呢。

春天来了，华胄兰从土里钻出来，渐渐地长出几片嫩绿的叶子，给阳台添了一丝生机。旁边的朱顶红率先举起绿色的花苞，没几天红艳艳的花开了，像一支支喇叭一样向前向左向右忒好看的。母亲看看自己养的花确实不是大蒜，矮墩墩的，样子倒像旁边的朱顶红，颜色也浅浅的，她有些失望了。我宽慰母亲说，它们会开花的，一定是那些“蒜头”还没吸足营养。母亲听了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后来母亲搬到小弟家去住了。临走的那天，母亲嘱咐我要记得给她养的花培培土，隔三差五地到一些茶叶渣，每周浇上一回淘米水。我笑了，我知道母亲巴望早点看见她的这盆花花开的时候是啥样子。

过了一段日子，有朋友来我们家玩，看见阳台上的朱顶红还开着花，他感慨地说会养花真好，能把日子过得充实一些。闲聊中得知前段时间他把朋友送的唯一的一盆花养死了，我听罢知道他看上了我家的那盆朱顶红。于是，我毫不吝啬地将那盆花相赠。好友有些过意不去，他提出要旁边那盆还未开花的华胄兰。我告诉他，那是我母亲养的，我怕她回来的时候会着急。朋友一听会心地笑了。

华胄兰花开的时候母亲回来了，她是来看孙女的。或许是瓦盆里的土少了一些的缘故，那些花开得有些姗姗来迟了。母亲找来一个铲子在外面院子的花池里挖来小半袋泥土倒在上面，熟练地用手压实。女儿看见华胄兰花开得有些卖力，建议我到花店里买个稍大一点的有点品位的花盆。我允诺了，心想来年花开的时候把它搬到客厅里，好歹至少也可以欣赏十天半月的。

屈指算来，我家的这盆华胄兰已经陪我们度过了将近近十年的光景。年前临近乔迁的时候，家人问我新居只有一个阳台，况且还要放洗衣机柜和少许的杂物，家里的这些盆花怎么处理？我沉思了一会儿，想出一个办法：这不快过年了么？送几盆给喜欢养花的朋友，搬几盆回老家，剩下的购置一个花架不就解决了问题吗？

昨日有朋友到新居看房喝茶，无意中看见阳台上有一盆华胄兰。他叫我到花市去多买几盆花装饰一下新房，我告诉他那盆花是我母亲养的。过几个月正式住新房子的时候，我会搬几盆母亲喜欢的我也喜欢的花点缀一下这个新家。

母亲是2017年去世的。今年的春天来得早，我静待花开。有了这盆华胄兰在我身边，我觉得母亲就住在我们家。

写于2021年母亲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