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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志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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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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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清濂江水

这些天清晨去散步,途经濂江南岸公园与濂江北岸公园,总是不经意地看见濂江水从上头顺流而下。这平静而清澈的濂江水像城区的一条丝绸带子,带给人们无限的遐想。

濂江源于龙南市关西镇的青云山与定南县的岭北,两条河流汇集于关西镇程口坝桥下,流经里仁镇与龙南镇,在县城的犁头嘴与渥江一起汇入桃江。这条百十里的河流在历史的长河里有一个明显特征——河水清澈见底。相传明朝正德十三年间,右佥都御史,南赣巡抚王阳明率兵平定三浰叛军,从里仁沿江而上行至关西程口,大军被一江水阻隔,王阳明命将士屯兵程口营场(因屯兵而命名)村庄,令兵士伐木搭桥。翌日,王阳明来到河边问正在河里取水的村民:此河甚名?答曰:无名河。王阳明见河水异常清澈,赞叹之余便称之为濂江。

濂江,一个多么美妙而传奇的名字!在我童年的记忆里,故乡的山溪水都汇集于濂江。老家翰岗,上个世纪末还叫旱江。印象中旱江村前的一片水田缺水,村民请能工巧匠制作水车从濂江里车水上来浇灌稻田。那清澈的河水和吱吱叫的水车,曾无数次令多少懵懂的少儿驻足观赏。村里的钟氏大娘喜欢给孩子们讲故事:清朝年间,关西徐氏家族出了三代翰林。这些翰林每年都要抽空回乡省亲,翰岗是他们行程的最后一站。翰岗王屋河边有一棵枫杨树,像百年沧桑的老人倾斜着身子等待云游他乡的亲人。据说,翰岗临河的小山岗上先前有一个凉亭,是翰林所建。在这小小的亭子里,翰林们品茶论道、谈古说今,欣赏濂江两岸如画的山水。故乡的濂江水养育了故乡一代又一代的人,留下了许多与文人相关的故事。

关西镇森林资源非常丰富,濂江河是一条贩运木材的黄金水道,它连桃江,通赣江。明清时期,关西新围的徐名均和他的宗亲凭借这条水道积累财富,修建起了关西围屋群。年少时,记不清楚多少回叔伯们把杉木贩运到里仁、马牯塘、杨坊和县城,换取钱粮。那一排或两三排连在一起从濂江顺流而下的木排和撑排人,在我看来就是一幅幅流动的山水画。多少年后,这种记忆挥之不去。赶上暴雨季节,伐木的乡人看准时机把成堆的段木推到河里,让濂江水为他们免费运输,那场面颇为壮观。个中的喜悦只有那些扛着弯子钩一路小跑的人们才能体会到。

濂江河衰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期,老家一个小举岭的地方,一夜之间冒出了两个稀土矿。从此以后,那里流出的水让小河里的鱼虾灭绝。时间一久,河床浑黄。二十一世纪初,定南岭北一带也开始开采稀土,他们和临县矿主的手段惊人相似——打井灌液法。这种掠夺性的开采,导致一部分化学残留物长年排放到江河中。濂江支流清澈的江水慢慢开始出现浑浊现象,如黄河水一般。濂江河的灾难绝非仅此一项。改革开放之后,解决了温饱的农民开始大兴土木,土胚房和砖瓦房所需的木材就地取材,大片的木材几年功夫消失殆尽。“木老鼠们”在利益的驱使下,加工各种家具外销,更加糟糕的是农民在自留山上任意砍伐和肆意开发。他们在向大山索取的时候忘记了回报,慢慢的河水水量逐年下降。养殖业的兴起,大量的禽畜粪便污水直接排放到河里,恶臭熏天,让濂江河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记得有一次回老家办事,适逢山洪刚刚退去,细细察看关西迳小河两岸,大凡能挂上东西的地方满满的都是垃圾,其中塑料袋最为多,白的、红的、黑的……刺得眼花缭乱,伤到心底深处。

时间如白驹过隙,离开老家一晃将近二十年了。前年春末,小弟建议我抽空维修一下老家的房子,我三思之后允诺下来。初夏回家的路上,沿途发现老家这些年山水变得靓丽了不少。不经意间,忽然间发现翰岗桥旁竖起一块河长制责任牌,老家门口赫然陈放着一个绿色的双罐大垃圾桶。前来帮忙的侄子嘱我清扫屋子的垃圾别乱倒,更不能直接将建筑垃圾倒进河里污染了濂江,我听罢微微一笑,咱老家人什么时候变得爱讲究了。侄子建议我先把自来水接上,他说那水源来自宝塔山下的一片茂密的杉树林子。言谈中得知自退耕还林政策出台之后山上山下的林子又添了不少,家家户户都把自家的山地种上了杉树。倘若登上宝塔山,目之所及的杉树像给大山披上了一件绿色的风衣,给人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暑假运送材料回乡,途经家乡小道,一位交警告知我前面有一车队马上出来。细问得知是省市领导对故乡的稀土矿排污达标情况进行检查。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故乡是稀土生产的一片热土。当地政府瞄准稀土的短期经济效益,不顾群众的强烈反对,从最初的剥土皮进出池采矿到后来的挖井灌液采矿,严重浪费了国家资源,严重破坏了当地生态,矿区田地荒芜。如今国家出台相关环保治理政策,对环保治理工作不力实行问责制度,关停了稀土矿。环保部门建立巡查机制,每一条河道都实行了河长制。望着沿途小河清水涟涟,我感慨万分。时代不同了,政府已经下决心治理环保问题了。

记得前年某日曾和一位同事聊起老家养殖的话题。同事告诉我:故乡围屋群是国家AAAA级旅游区,沿途排污不达标的养殖场均要易地重建。

早些年,当地政府鼓励村民养殖,环保问题没有跟上,导致许多地方河水污染严重,渔民失业。我曾经到老家的一个熟人的养猪场去参观过,从养猪场的管理到猪舍的消毒,从饲料的采购到排污的处理,或多或少存在一些问题。碍于熟人的面子,我只提过一些建设性的建议。那是一家股份制的生猪饲养企业,试想如果是一般的农户家庭式的养殖,这排污能尽人意吗?

我试着问他,你老父亲愿意将养猪场易地重建吗?同事非常肯定地回答:愿意。接着他娓娓道出了几个理由。一是作为国家公职人员,应该支持政府建设景区;二是目前的排污设施确实不达排污的要求,严重污染河水,污染景区的空气;三是是政府对动迁的企业或个人有一定的补偿……

很多时候我都会这样去想,不是我们的群众觉悟低下,而是我们的环保观念陈旧。在经济迅猛发展的市场经济社会里,我们为眼前经济效益考虑得多,为日后的环保想得太少了。

去年某日回乡会友,适逢老家扩路。弃车步行五六里山路,发现沿江好几处停放着竹排,我估摸那是渔人捕鱼后搁置的。回去之后谈及这事方知那是捞垃圾的专用竹筏。一位乡党告诉我,如今咱国家对保护河流立了法,镇村两级责任到人。我听了不由得想到一句古训:兴衰皆由人定,岂能独赖天命?

年后,一位朋友随我去老家关西做客,看到老家山明水秀羡慕不已。他不解地问我,怎么廉江水会时常或黄或清?我告诉他,那是修建高铁和铺设西气东输管道的缘故。等到高铁和管道工程结束以后,这种现象就不在有了。

我指着眼前的管道工程告诉朋友,管道工程施工的时候砍伐了一部分林木,工程结束之后林业部门及时组织人员恢复植被;管道施工时遇上水渠被损毁,工程完工立刻将水渠修复完好。濂江两岸的脐橙园一律按照国家的生态要求不搞大开发——山上种树,山坡和山腰种植脐橙,山脚下养鸡养鱼。每年春天,山里的乡民到苗圃采购杉树苗,把自家的山地种上杉树。从里仁到关西濂江两岸树木葱茏,看不见哪一座是荒山,给无数前往客家围屋旅游的客人带来一种格外舒服的感觉。

立夏前夕,一位爱好摄影的朋友问我什么地方可以拍摄到白鹭。我猛然间想到老家千年古枫附近有一大片稻田,那里是一处安静的地方。我告诉朋友我老家水利设施完善,这些年大片的水田种上了水稻,我们可以去碰碰运气。那日我们一早驱车来到一个叫青山的濂江边,远远看见江边的小竹林里群鹭纷飞,那壮观的景致仿佛时光倒流,那鸟叫的声音令人陶醉。那天上午我们在濂江汊河上游的一片开阔的水田里,把一群前来觅食的白鹭收入在自己心爱的相机里。看着朋友一路上捧着相机爱不释手反反复复地欣赏那些白鹭,我忽然觉得这分明是大自然恩赐给我们的礼物。

悠悠濂江水,昨天故乡因你而闻名天下,今天你依然是我们生存和发展的生命之源。作为濂江儿女,我们怎能不用心去呵护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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