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孝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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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到中年，越发感觉时光的匆匆。“往事悠悠，不堪回首”。所谓不堪，只不过是再也回不去的一声长叹。历历往事，分明于心，在目，只是我们再也无法重演，再也回不到当初。所有地忧伤或者快乐，都仿佛天边渐渐消散暗淡的云霞，不可触摸，也无法挽留，只能任它无助的没入我们寂静的心湖！偶尔一块记忆的小石子，跌落湖面，便会荡起阵阵纯正的涟漪，温馨而静美。
人生一世，总该爱好点什么，以充实我们日益丰硕的心灵。回首半生沉浮，写作，书法，品茶，藏酒，旅行等等之外，打篮球也算是诸多爱好中，一直坚持下来的一种。而追溯它的起源，必须要回到我的小学时代。那我就从关于篮球的一个大大的“赌”，慢慢说起吧。
我们这边，虽地处山东东部。但九十年代初的农村，各个方面还是非常贫瘠的。吃得方面，主食便是地瓜。地瓜干，煮地瓜，偶尔的花样是：把煮熟的地瓜切成小块或长条，晒干，俗成地瓜油。平时揣兜里当做小零食。玩的方面，基本是就地取材，打砖头，打尖等。偶尔也打乒乓球，球拍是自己用小木板刻的。然后一家人排队站在学校唯一的水泥乒乓球台旁等待。偶有耐性不足的，便开始调皮捣蛋，扬上沙子，石块等，让谁也打不成。至于篮球，也只有在上体育课的时候，才能一窝蜂的争抢推搡，至于能抢到几次，全看自己的运气了。可一旦抢到，一定会玩命的扑腾拍打，最后用尽所有力气，扔向篮筐，然后进行再一次的追逐疯抢。所以那个年代，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篮球，是多少小伙伴们盼星念月的梦想。
而我是幸运和自豪的。记得有一年春节，外地上班的父亲一下子给了我十块钱的压岁钱。十块，那个年代，我那个年纪，那还了得！平时一角钱的瓜子，都能嗑上一天。偶尔赶个乡上的大集也花不了五毛。十块，对当时的我分明就是一笔巨款，于是到处跟小伙伴们展示炫耀，便成了我最自豪的事。想不到的是，我早已被某个同学悄悄盯上，沦为一场关于篮球的浩大赌局中，一枚重要的棋子却不自知。
那时的我们如果想打篮球，只能盼到上体育课。再加上我天生对各种球类，有点超常的悟性，故上手很快，上瘾更快。这期间，我就偷偷地去乡上的百货商店，看过好多次篮球了。那时就一种篮球，橡胶材质，九元四角八分一个。每次我都是把十元钱攥的出汗，就是不舍得买，这可是我仅有的十元钱啊！可另一边又是对篮球的极度渴望。我就这样在百爪挠心的矛盾中，反反复复好几次都难以决断。而最终让我痛下决心的，是因为这期间发生了一个小故事。
同村发小兼同学阿亮，也是一个篮球迷，但他全部口袋里就只有两毛钱。某一个星期天的下午，他兴高采烈地找到我说，要跟我打一个大“赌”。如果我当天下午能买上篮球，他就输给我一包五香瓜子（正好是两毛钱）。本来就让篮球馋得夜不能寐的我，一咬牙一跺脚，既能圆梦，还能白赚一包瓜子，走！当即我俩就风一样的去了乡里的百货商店。买完篮球后，阿亮也当即兑现承诺，掏出了仅有的皱巴巴的两毛钱，换回了一包瓜子，爽快地塞进我的裤兜。我俩迅疾风回。实在是按捺不住篮球场上飞驰的诱惑，我俩便偷偷翻越学校的铁大门，一直打到晚上，伸手看不见五指，才击掌收兵。那一晚，我是搂着篮球睡的。之后，学校后面的草场上，每到放学或者双休，从远处总能望见，尘土滚滚，遮天蔽日，那便是我们再也回不去的童年球影。
现在回想起来，我应该向发小阿亮的决绝与魄力致敬，那么小小的年纪，就能有那样超常的胆识，为了梦想，宁愿掏光所有的身家。两毛钱，搞定了我们一群人的梦想。那些小小的我们，竟然光明正大的完成了这样一场盛大的“赌”局，面上赢得是我，可实际上他才是真正的赢家。而那一帮子跟着白打球的，更是赢家。
一场浩荡的“赌”局，就这样完美收场。古往今来，这是否也是所有“赌徒”的最高境界：没有一个失败者，全是赢家！时至今日，当我一不小心，回忆起这段童年趣事，已是三十多年后的今天。我的小学母校，现在一分为三：一部分是村民的养猪场，二部分是村内的幼儿园，三部分是村民委员会。
岁月的浪花一直奔腾向前。回望浮世半生，纵然许多美好的相逢，终成背影，却依然坚信世间,有许多沉睡，都是等待的苏醒。当我们重拾记忆的山河，总有一些往事隐隐散去，再也无法追记寻觅。但也有一些旧影，独自凛冽地穿透层层遮蔽，清晰地闪现在我们面前，仿佛就在昨天。我们慨叹时光的无情，因为所有的远去，都不再归来。无论我们怎么惦念挂牵，都无法再对它施以任何现实中的关照。与其追惜和怀念，不如活好我们的当下，细细感知时光无情背后的温暖。愿我们所有人的人生，都像那个关于篮球的“赌”一样，全是赢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