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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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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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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舅舅叫毛蛋

                              我的舅舅叫毛蛋

                                     白 瑞

毛蛋,是我的远房舅舅,母亲娘家小爸的第四个儿子。

小时候,毛蛋舅舅在那个被我称作外婆的从甘肃逃难到陕西的操着一口浓稠的甘肃方言的女人的带领下,常常来到我家那孔被烟火熏得五马敬德的窑洞里玩。那时候,我家窑洞的崖边上长满了枣树,一到夏末秋初,红玛瑙似的枣儿挂满了枝头,微风袭来,总有几颗调皮的枣子随风而下,坠落在坑洼不平的院子里。我和长我七八岁的毛蛋舅舅会不约而同地从窑洞里跑出来,却每每因为捡拾落在院子里的枣子而争得红脖子胀脸。看着被外婆训斥得常常流泪的毛蛋舅舅,我总是不由得暗自得意上半天。

毛蛋舅舅上有三个哥哥,下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那时候,毛蛋舅舅家穷得叮当响,他们一大家人挤在一间破旧的砖瓦房里,每逢下雨,总是不时可以看到狭窄的屋子里站满了盛水的盆盆罐罐。即使这样,每年春节时候,我还是喜欢到毛蛋舅舅家去做客。那时穿上母亲为我精心拼凑的棉衣,带上父亲从商店里买来的天鹅蛋点心,兴冲冲地来到毛蛋舅舅家。外婆总是翻箱倒柜地取出核桃、花生、柿饼、糖果来招待我们,走时还不忘往我打着布丁的裤兜里塞上一元钱。直到现在每当我看到孩子们吃糖果时,就不由得想起毛蛋舅舅舔着糖纸的情景。

毛蛋舅舅是外婆所有孩子中精明能干的一个,虽然中等身材,面膛黝黑,但这些并没有影响他成为一个勤劳纯朴的农民。婚后,他和同样微胖的妗子并没有被生活的艰辛所吓倒,勤俭持家,忙里忙外,在安葬了体弱多病的外婆外爷之后,风雨飘摇的家已经一贫如洗了。头脑活泛的他就开始谋划着做点小买卖,勤劳善良的妗子拿出了自己的所有家当,积极支持毛蛋舅舅进行创业。由于从小跟着外爷做豆腐、泡豆芽,加之身居镇政府街道附近的便利条件,毛蛋舅舅便尝试着走街串乡地卖豆芽。那时我还在D镇政府上班,每每下乡或者回家路上,就会看到毛蛋舅舅推着自行车卖豆芽的情形,豆大的汗珠顺着他黝黑的脸颊滚淌着,他忙用袖子揩一下汗,然后就声嘶力竭地吆喝着。看见我走过来,毛蛋舅舅便手忙脚乱地塞给我一包鲜嫩的小豆芽,“这一包豆芽带给你妈吧,她喜欢吃!”我总是推搡着,可最终还是被毛蛋舅舅说服地接受了。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我不免心里酸溜溜的。

得知母亲高血压摔倒,去年中秋时,毛蛋舅舅和妗子从遥远的乡下翻了两条深沟专门租了一辆面包车来到县城看望母亲。望着毛蛋舅舅长期劳作而变形的双手,母亲不住地抹着眼泪。是啊,毛蛋舅舅除了经营自己的小家庭以外,还要不时照顾大舅、三舅的田地,帮他们料理家务。但看着毛蛋舅舅家的日子渐渐好了起来,我也甭提有多高兴了!临走时,我从柜子拿出自己穿过的旧衣裳捎给大舅、三舅。

我以为所有的美好日子就这样平铺直叙地进行着。8月初的一个周末,我和从西安返回的弟弟回到了老家,那个魂牵梦绕的地方。那天中午12点时分,我在门口的花园边拭弄着花草,突然一个带着白色丧帽的陌生人走过来,打听着我家的位置。我才得知,毛蛋舅舅走了!刹那间,我一下子震惊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50岁,正是一个人风华正茂的年龄,那个勤劳善良的待我如己出的舅舅怎么说没就没了呢?由于长年的劳作,毛蛋舅舅患上了严重的高血压,有时高压竟达到280毫米汞柱,可毛蛋舅舅为了节省开支,只是偶尔地服一下药,有时一连几天也不用药。前一天晚上子夜时分,毛蛋舅舅忽然感到头疼发胀,但为了不影响别人休息,他用头撞墙以缓解疼痛,谁知竟然血管爆裂…… 听着妗子的哭诉,我的心里早已泪如泉涌了。

毛蛋舅舅下葬的那天,接连几日的阴雨天气突然一下子放晴了,马路两边挤满了前来送行的亲友。看着哭得昏天黑地的小姨,我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着:舅舅,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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