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相：文化潜战与小说构建

——王佳短篇小说《二胎》的创作原点初探

《瓦尔登湖》的作者梭罗曾说：“物质是不变的，而在变化的是我们。”华尔街的恶魔天才、现代商业的创始人——杰伊·古尔德也曾说：“永恒是变化的代名词。”

人类一直都在和这个世界较量，一方面是为了自身的生存；另一方面，是为了宣示自身存在的价值。这种带有生存的原始气息与意义征伐的双重式的心理潜战，一直渗透并不断地悄然改变着我们的生活。

陕西小说家王佳原创首发于《海燕》2022年5月号的短篇小说《二胎》，就是这种文化潜战心理背景之下的灵魂探险与精神辨析。

“二胎”是一个时代热词，具有极强的胎次兼容性，已经成了生育不受任何限制乃至提倡多胎生育的代名。王佳拿它做了小说的题目。这个题目极具磁力，极具张力，也极具小说价值建构基准、社会美学穿刺透析、文化哲学多元审视、时光长河晶盐取样和时代理念内核剖解的多重魅影。

“二胎”既是小说情节建构的缘起，也是小说文化潜战的核心；既是小说雕磨时光的抖音，也是小说精神分蘖的脸书。“二胎”既是一面荡漾时代脉动的多棱镜，也是一面摇曳世道人心的经幡；既是一面时代浩荡向前的旗帜，也是一面正在横亘在人性灵魂深处的哭笑不得的哭墙。

小说通过对两个时代性的类型化人物——“张秋影”和“林雅芝”的琐庸日常的描绘，生动彰显了生活日常的文化动影与价值逻辑。

古城大排档的一次饭局，既让正处在二胎备孕期的法学博士张秋影，见识了另一个与她自己所谓的凡庸日常完全不同的新视界；也让这个早已习惯了“拘谨保守”乃至“循规蹈矩”的工大女教授的价值与意义的伦理底线，差点被对方完全击穿。

这场带有恋旧色彩的饭局，是小说所试图呈现的所有人生价值意义博弈的引爆点。这场带有道德绑架意味的饭局，也是小说欲图全景展现新时代新业态的走秀台。这场时代境遇对比明显的饭局，不仅是这部短篇情节构建的核心，也是这部短篇哲思炫动的门轴。

自己的老同学、以前的新闻系系花、现在的工大外语学院法语外教的女友——林雅芝，无论是长相、家庭背景，还是情商、见识视野；无论是以前跑民生的记者的身份，还是现在从事影视资源对接的新工作新身份；都让张秋影的精神天平与灵魂动车发生了严重的倾斜甚至侧翻。

小说通过对张秋影与林雅芝的人生际遇、生活方式、价值观念与精神追求的对比，极力彰显了当下时代传统与现代、大众与小众、追新与守成、平衡与失重等诸多领域的人性百态。

饭局前的回忆、饭局前的打算，饭局中的失落、饭局中的博弈，饭局后的意外、饭局后的怅然，分别后发泄式的疯狂购物、购物间隙一对小兄妹的甜腻细节的展现，既充分彰显了小说家王佳极为扎实的观察功底与极为纯熟的文学表达能力，也充分彰显了小说家王佳欲图在新的文化语境下独辟自己文学蹊径的决心与把握当下时代精神脉动的敏锐。

《作品》杂志社现任总编王十月先生曾说：“短篇小说是写生活，而不是写故事，写生活不是抄生活，而是赋予日常生活以文学的意味。反故事并不是反叙事，而是反传奇，反巧合，反脱离生活的生编硬造。”

陕西小说家王佳的这部深得传统小说建构精髓的短篇小说《二胎》，既在赋予日常生活以文学意味方面显示出了自己独特的才情天赋，也在虚构与非虚构、现实与想象、文学审美与哲学审视之间凸显了自己小说建构能力的独到与特别；既在方寸之间较为准确地描写了中国年轻一代的生活样貌与文化抉择的同时，也较为准确地呈现了中国年轻一代的价值选取、精神徘徊与内心深处的复杂情感。十分难得，也不可多得。

虽然小说在对林雅芝这个小说人物形象的塑造与精神气质的勾勒上有异维拒纳之嫌和主旨先行之瑕，虽然小说在二胎现实与背景意义上的探索与人生道路的多元共存上还多少有些叙述烈度上的欠缺与精神维度上的窄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