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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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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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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起外号的男生

 

爱起外号的男生

 

白雪歌

 

回到家把自行车往院墙上一靠,书包都顾不上拿,一把掀开门,进了自己的房间,门一关,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使劲地拍打着自己的脑袋:“你怎么回事呀?到底怎么回事呀?”我真的快要疯了。

“咚咚”。两声轻轻的敲门声,就听妈妈说:“婕啊,饭做好了,吃饭吧。”

“我不吃!”我赌气地回答道。心里忍不住埋怨,人家父母什么都会都懂,能给孩子讲这讲那的,你俩呢,什么都不会。

妈妈没再言语,过了一会儿才听到她离开的脚步声。

我使劲地咬着下嘴唇,怎能这样对待妈妈?他们辛辛苦苦,为了让我一心一意读书,家里地里的活都不让干,我却这样对待他们。

可我还是不想出去,并不仅仅因为这次月考没有考好,关键是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虽然清清楚楚知道问题出在哪儿,可就是干着急没办法,哪里还有心思吃饭呀。

我气急败坏地拿起桌上的笔,乱画一通,恨恨道:“可恶的彭远!可恶的男生!可恶的彭远!可恶的男生……”

彭远是谁?就是我同桌。看上去老老实实,本本分分,谁知道那么坏。他最爱给女生起外号,而且起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于虹不小心钢笔水沾鼻子下了,他给人家起了个“胡子”;宁茜头发有些干柴,被风一吹,乱蓬蓬的,他叫人家“金毛狮王”;晓芳腼腆,回答问题爱脸红,他说是“关公”…… 人家可都是女孩子呀。

俊宇,就是前桌那个男生,和彭远一个村的,一得空,就转过身来,俩个头凑在一起,唧唧哝哝,挤眉弄眼。他俩说起女生,从不用名字,就用那些外号。

他们肯定也给我起了,只是没当面叫出来罢了。

初中老师又不像小学管的那么严。有一次老师问他倆做什么,没想到他们早有对策,说研究题,竟给瞒哄过去了。而我又不是爱打小报告的人。

刚开学报到时,一路上兴致勃勃,踌躇满志,可一踏进校门,熙熙攘攘那么多学生,我一下子犯了怵。听妈妈说我第一次去幼儿园就是这样,一见那些陌生孩子,抱着她的腿就是不让走,妈妈只好陪了我三天。后来和小朋友熟了,才不再缠着妈妈了。

我给自己打气,没事的,等和大家熟悉了就没事了。

第一天排完座位,板凳还没坐热,就听他俩在那里对女生评头论足,乱起外号。我本来怯生,这下更慌了,不由自主地拉拉衣襟,摸摸辫子,生怕哪里露出破绽,成了他俩的“话柄”。

本打算把长辫子剪了,改成短发,因为早上起床时间紧张。可一听他俩的“金毛狮王”,立马打消了念头。这样扎着也不担心风吹。那天起床晚了点,心里着急,不免手忙脚乱起来,辫子咋也编不好,不是这边粗了,就是那边歪了。拆了编,编了拆,等到教室,早已拉铃了,当然挨老师批了,气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强忍着没敢流出来,还不是怕他俩瞧见。以前在家妈妈常常帮我梳,巷里人说我梳辫子好看。小时候我头睡得比较平,长辫子显得端庄,特有淑女味。后来我厌倦了这一成不变的发型,想剪成短发,或扎成马尾,可姨妈说,那样看上去太野,将来没有男孩子要,嫁不出去。

过去的一个月,不管上课还是自习,我根本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彭远一举手一投足,我都莫名地紧张,生怕自己浑身上下出丁点状况。一分神,再看黑板,老师已经讲过去了。

尽管我一再强迫自己,别管这些,别管这些,学习要紧,可就是身不由己,气得我捧着脑袋可劲地摇: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你到底是我的还是别人的……

多少回我都想和彭远调开,可一见班主任,就是开不了口。

除了恨自个没出息,我真是一筹莫展了。

墙上的挂钟六点了,一想爸爸妈妈还等着我吃饭,便没精打采地站起。路过大衣柜,瞅着镜子里的自己:“你怎么能跟妈妈使性子、发脾气呢?真是不孝女。以后再也不许这样!记住没?”

外面有人喊我,是云英。她跑进来一把抱住我,脸颊紧贴在我的脸颊上,身子一抽一抽的。我觉得不对劲,等她松开后,一瞧,脸上两股子眼泪。

“怎么了你?”我慌忙问。

云英一个月前跟打工的父母到外地上学去了。

她抹去脸上的泪花:“臭丫头,想你了呗。”爸妈过来,云英跟他们问过好。妈妈问:“你爸妈回来了?”“没有。我跟堂姐一块回来的。她大学离我们不远。” “吃饭没?走,到厨房吃饭去。”“吃过了。”“那边还习惯吧。”“还行。”

说了会儿话,我让爸妈他们先吃,我俩手挽手回到房间紧紧挨着坐在床沿上。

她就问我:“你咋样?”不待我回答就说开了,“要是近,我早偷跑回来了,一个人都不认识。那儿的方言我一句都听不懂,我说的话他们也一样。他们瞅我就跟瞅怪物似的……我一天都不想在那儿呆,跟爸妈闹着要回来。爸妈答应上完这一学期就把我转回来。”“你要转回来?”“我知道他们是在哄我。”“后来呢?”“后来我跟堂姐打电话,叫她跟爸妈说。堂姐就说我太胆怯。”

妈妈端来枣儿和糖水。云英不等妈妈放下盘子,捏起个往嘴里一塞:“婶子,我就爱吃咱这儿的枣子。”“那好呀。今年枣繁,虫又少,走时给你多带些。”“谢谢婶子!”

妈妈走后,云英一推我:“想啥呢?”她吐了核,又吃了颗。

我就问她:“你们班那些男生咋样?”“男生?”“也爱给女生起外号吗?”“起外号?好像没有,我也没听说过。咋了?你们班的男生爱起外号?”我点了下头:“我同桌就是。可讨厌了。”“给你起了?起的啥?”她倒来了兴致。我一推她:“那倒没有。”“我不信。”“真的。”“那你生啥气?”“也不是生啥气,就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爱分神,都没法听课了。” “影响学习了?”我点了下头,鼻子不由得一酸。没想到云英说:“那就是你的问题了。你管他呢!别说没起,就是起了,你也甭理,更别往心里去。再说,嘴是人家的,人家想说什么你咋管的住。”“我也这么想了,可是身不由己呀。”

“你听我说,你一点都不要怕那些男生。我堂姐跟我说,他们虽然在小学调皮捣蛋,可一上初中就变的怕女生了。”“怕女生?”“我堂姐还给我支了个招,说不信你就盯着男生看,不出五秒,他们就低头脸红了起来。我试了下,还真是这样。打那以后,心情好了许多……”

我一想,觉着有些道理。比如,初中的男生不像小学那样跟女生追撵,跟女生话也不多。要说他们怕女生,我不大相信,怕还给起外号?

不过云英有句话说的对,管他呢!是,管他呢!管他呢!管他呢!

我站起身,感觉轻松多了。

送走了云英,我到厨房,爸妈还在那儿等着我。我趴在妈妈背上:“妈妈,对不起!我不该给您使性子。这回月考没考好,下回一定补回来。”

妈妈就给我宽心。

吃完饭,我忽然想起:“妈,我想把头发剪了。”我要从内到外彻底改变。

 我要剪短发,可理发店的姐姐说我扎马尾好看,也好收拾。我说行。

 七天国庆假很快过去了。收假那天,虽然心里慌乱,我还是昂着头走进了教室。到了座位跟前,彭远只是抬头扫了我一眼,便继续看自己的书。

 上自习时,我正在那儿思考一道数学题,俊宇转过身,俩人又叽叽喳喳开了。我心里不快,想起云英说的那个法子,便端直地盯着他。俊宇头一低,继续跟彭远说着话,可脸色越来越不自在,声音也越来越低,最后咕哝了句,转过了身去。彭远自始至终低着头,目光没有离开过自己的书。

 我长长地出了口气。

 月考如愿以偿,我如释重负。

不几天,我们组的小组长转学了,我接替他当了小组长。

 周五开班会,老师讲完后,让我们分组讨论。我带头发言:“我希望彭远和俊宇以后不要再给女生起外号!”

 彭远立马急了:“我没有!”

没想到他会抵赖。

“你怎么敢做不敢当呢?”

“就是没有!”他脸红脖子粗。

“你意思是我撒谎了?”

“……是。”

“那谁说于虹是‘小胡子’,宁茜是‘金毛狮王’,晓芳是‘关公’……”

不等我说完,他噌地站起,恶狠狠朝我瞪了一眼,回到自己的座位。

打那以后,我俩谁也不理谁。我的学习用具掉地上他也不再帮我捡了,俊宇也不转过来了。彭远一到教室就一个人坐在座位上,要么看书,要么爬那儿睡觉。

期中试完后是家长会。其他同学都放学回家了,班长、学习委员和我们四个小组长留下来帮忙。

有位阿姨在教室门口探头探脑,班长走上前问:“阿姨,您是开家长会的吗?”“嗯。”“您是哪位同学的家长?”“我是彭远他妈。”“您跟我来。”班长就把她往彭远的座位上领。她没动,问说:“你们班主任呢?”“在里面。”

班长把她领到班主任跟前。班主任忙起身让座:“我打算会后找您好好谈谈呢。这回彭远成绩退步不少,我想跟您了解下情况。”彭远退步了,我竟没注意。就听彭远妈妈说:“我就是跟您说这个事的。这都好些天了,彭远一回来就没精打采的,问也不说。问得紧了,就耍脾气,说他不想念书了。我就是想问问在学校是不是出啥事了?”“不想念书了?”班主任一脸困惑,“一直表现都挺好的,也遵守纪律,没出啥事呀?”班主任把目光转向我:“你跟彭远同桌,有没有发现他有什么问题?”

我根本没料到彭远会不想念书,正在那儿发愣,听班主任问话,一时支支吾吾不知该怎么回答。

家长们都来了,班主任便对彭远妈妈说:“我下去了解清楚了,咱们再好好谈谈,好不好?”

我越想越觉得跟那次班会有关,心里渐渐不安了起来。

会一开完,我让妈妈先回家,然后就去找于虹她们:“我说的都是事实呀。我只是想让他以后别再给女生起外号,也没说别的呀。”于虹说:“你这么一说,他会以为全班女生都不再理他,甚至讨厌他。”宁茜说:“那也不能连学都不上了呀。还男生呢,也太不经风雨了。”于虹说:“我弟弟就这样,在学校受了女生的气,跑回来跟家人撒……”

回家的路上,我懊悔万分。

他俩不就私底下起个外号么,自己这么一来,反倒满城风雨了。唉!还不是自个小心眼,刚当上小组长,就想出气。今天一见彭远的母亲,便想起自己的妈妈。地里干活累累地回到家,还要跟着担心。如果彭远因为这件事真的影响上学了,我一定无法原谅自己……

一晚上都没有睡安稳。

第二天一大早,匆匆吃完饭,给爸妈说了声,便推出自行出,先到邻村找着于虹,问她知不知道彭远家住哪个村子。

即便不是因为这件事,我也想把其中的缘故搞清楚,这才是小组长应该做的。

于虹出主意说我们多找些女生,让他知道我们并没往心里去。我喜出望外,这样一来,顶我说一千句,一万句。

到彭远家时,他刚从地里回来,正在院子里洗脸。我们停好自行车进去。彭远一见,脸都顾不上擦,转过身,背对着我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走上前去,真诚地说:“彭远,对不起!我不该在班会上那样说你。向你道歉!”

他没动。

于虹过来:“起外号不过是开玩笑,我们都没往心里去。”

彭远依然无动于衷。

宁茜不乐意了:“喂!就冲我们大老远来,你老人家也该消消气了。真是的,你给我们起外号,我们都没计较,你倒拿作起来了。”

于虹也说:“就是。还男子汉,竟学会跟家里人耍脾气,使性子,哭鼻子。看不出,还真长本事了。”

“我没有!”彭远转过身连忙分辩道。

“你眼睛怎么了?”晓芳眼尖,手指着他的眼睛问。彭远赶紧一捂,又转过身去。

原来彭远眼眶长了个麦粒肿,才不敢转过来。大家明白了怎么回事,都哈哈笑了起来。于虹故意说:“彭远给我们都起外号了,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们是不是也该还他一个?”

大伙随声附和:“对对对。”

宁茜就对晓芳说:“你给来一个。”晓芳连连摆着手:“我不会,你来你来。”宁茜转动着眼珠子,指了指彭远,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大家知道她要拿彭远那个麦粒肿说事了。就听她一字一句地说道:“‘钻、戒’。怎么样?”于虹不乐意:“人家叫我们‘关公’,‘金毛狮王’,我们叫人家‘钻戒’?是不是有点长他人的气焰,灭自己的威风?”有人就说:“那你起个。”于虹思索片刻:“‘假,钻,戒。’怎样?”

“‘假钻戒’。哈哈哈,这个好,本来就是假的嘛。”

正说笑着,彭远妈妈下地回来了,我们一同上前打过招呼。

彭远妈妈一见我们欣喜万分,就说彭远:“咋连个水都不倒?”彭远赶紧跑厨房里去了。

大家围坐在一起,院子里不时响起阿姨和同学们爽朗的笑声。

总算是云开雾散了,从彭远脸上的表情我能看得出来。

是呀,大家在一起,简单几句话就说开的事,一个人却在那儿瞎琢磨来琢磨去,弄得那么复杂,徒添烦恼。别说彭远,自己不也是这样么?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突然感觉自己一下子长大了,自己的事儿自己解决,不再是那个抱着妈妈腿的小女孩了。

走时,彭远把我们送到村口,当然也不再捂着眼睛了。

这时于虹把他拉到旁边:“问你个事,你必须如实回答。”

彭远点了下头。

“你真的没给你同桌起外号?”

彭远抿着嘴不吭声。

于虹“威胁”道:“如果不说,我们就把你‘假钻戒’的外号传遍全校。”

“随、随你们便。”

“啊!真长出息啦。看样子肯定是起了,是不是?”

这回彭远没再否认。

“起的什么?”

彭远瞟了我一眼,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于虹把他拉到一旁。

     我坦然地站在那里。

“哈哈哈……”于虹忽然大笑了起来。

大家都围上前去。

“路上告诉你们。”于虹说完跨上自行车。她们都追上前去。

“嗨,等下。”我也赶忙骑上自行车。

我不会在意,更不会生气,我只是想知道那家伙到底给我起了什么……

                              

 

敬请斧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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