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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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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我在南方冬眠(组诗)
◎信
雪藏在抽屉的一个拐角
我独自回味文字落在纸面
手撕信封的声响
多年以前,两个年轻人
总喜欢把目光锁定在我身上
一声耳语让我心跳加速
爱情去了哪里
牛皮纸夹层
留存一片白色的空虚
期望漫过天际,失望野蛮生长
遗失了红润
邮戳和玫瑰花都是脱水的模样
暗夜,看不见月色和灯火
我守着泛黄的山盟海誓
盼有人来,又怕有人来
◎故居
面对一大片芦花的白
我一时语塞
故居躲在芦苇背后
怯生生地看着我
红瓦房这么矮了
屋顶被丛生的草木埋没
一截烟囱向着天空
举起头颅,似乎想要开口
呼唤我的乳名
十月的风携带利器
刺破院墙,刺醒我
那些年失温死掉的记忆
这一瞬陆续复活
◎在秋天的光线里
寄居别人家的麦田
祖父母沉睡了二十年
寒衣节迎来鲜花、礼炮
刻入石头的铭文---
祖德无穷千秋常祀典
儿孙百代万古绍书香
在秋天的光线里
描金的姓氏和名字耀眼
往事逐渐清晰又逐渐模糊
直至谈笑声消失不见
目送他们离去
我的眼中有潮汐泛起
水流冲刷一个无趣的问题
现实碾压历史,肆无忌惮
耕读人家传承香火
还有多少胜算
◎方言
七月,我在南方冬眠
一枚草籽在泥土中守望
春天和老家都很远
我时常想念煎饼卷大葱的口味
也会想念一个锁在后宫的妃子
猜着王的样子度日
被雪藏的和被遗忘的生灵
才懂她,经年累月,蚀骨透心的凉
就像我,在人声鼎沸的汪洋里
弄丢自己,推不开虚掩的门窗
“剋两杯?”“管!”
偶尔,微信语音或者电话铃声响起
又或者背井离乡的人相逢
春天来了
我和我的族人集体复活
◎落叶
趁着一场雨,树叶挣脱枝丫
回头,已经成为奢望
我想起了我。很多年以前
着急忙慌地走进七月的考场
九月,逃离我生长的地方
从一片天空辗转另一片天空
黑天白夜都在江南。飘荡
和昨夜的那枚叶子一样
而今,重返记忆中的村庄
冬天和我都不再年轻
捡起照片里褪色的时光
思念在相册里升腾
扶摇直上,坠落异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