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了一整夜

放生记

江水被黄昏涂抹成深色

扶着礁石，渔家女人蹲下身

放生一小袋沙子。大悲咒

从嗓子眼里挤出来

一遍又一遍地清洗

蛇皮袋早已没有内容

子夜临近。腰背佝偻的黑点

淹没于一片苍茫

悲悯辞

悲悯是屠夫将刀具封存

在寺庙里，也是渔家女人

放生一条身怀六甲的大鱼

悲悯是俄罗斯文学常见的

泥土，也是那些小人物

嚼着风雪咽下苦难和屈辱

悲悯是儿时的我

为一条被打死的狗掉眼泪

也是祖母给感染风寒的外乡人

端上一碗生姜红糖水

当我在黑夜里写下这两个字

一枚红日从海面探出头来

雨水 

雨落了一整夜

从草叶落到根部

一滴水辞谢春光

用力地融入泥土

和荒芜

就像那个敏感的人

在觥筹交错的场合

用力地融入喧响

和孤独

——湿漉漉的万物

正在窗外复苏

我收起所有的不合时宜

和春风一起赶路

人鱼玩偶

我一看见你

就想起那片海域

鱼鳞泛着蓝光

和天空的尽头一样

纯粹却又神秘

那么多通灵的生命体

纠缠在深水区

你一个人坐在橱窗里

以玩偶的视角

张望自己的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