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所及的地方（组诗）

◎玩鞭亭记

雨水洗过，月白也洗过

我的目光正在清洗着

琉璃瓦，早已不够光鲜

玩鞭的将士忙于喧哗

微服私访的人策马疾驰

中榜或者辞归

壁画里的人物，大大小小

都臣服于时间和泥土

只有斗拱依旧向上

举起真实和虚构

一只鸟在亭子上落脚

又扑棱着翅膀飞去

鸟鸣落入水面

撩起其他一些动静

◎赭山公园屈原像

一块石头，以爱国者的模样

站在异乡的山岗上眺望

颧骨、高冠和脊梁

挺起理想化的人物形象

目光所及的地方，是秭归

是香草美人，或者是其他的什么

无人回应我的疑惑，就像当年

无人回应诗人的天问

又到了五月，南风送来光环

一群学生念起离骚

长剑弹落尘埃，节日的痛感

似乎也跟着醒来

◎大桥镇萤火虫

从日落开始，提灯者

一直都在活动。试图将夜幕

撕开细小的裂缝

让一束荧光挤出去

给晚归家的单身女子壮胆

给在桥洞里蜷缩的人

祛除风寒和冷眼

大地上的事物，一半已入睡

一半失眠。扑闪扑闪的小东西

抖落一大片烟火色

收紧鞘翅，又舒展开来

◎汀棠舞者

一朵，紧跟着另一朵

从栅栏里探出鲜嫩的芬芳

过路人忙于打卡

就着花香，她跳起舞来

跳得带劲，跳得认真

跳得忘了自己

也忘了现场还有别人

从芭蕾到锅庄，再到新疆

切换自如。灰白的头发

像极了青春的尾巴

◎胜利渠

弃暗投明，一条小河

在闹市区获得新生

粉刷过的旧民房

在水下集体折返

就像那个热血的年代

被回忆牵引到眼前

在渠上，我看着河水

携带光斑款款到来

又匆匆离开

背影是父辈用过的杯盏

抱琴的人，昼夜都在

从彼岸到此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