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也是个急性子（组章）

1.
从徽州往杭州。
许多游客搭乘高铁或者走高速，我却钟情于一条山间小路。
缓慢而又急促，脚步和喘息一高一低。
雨丝垂下来，淋湿一本打开的书。

2.
流水也是个急性子。

裹挟山顶的云朵和雷电，跟石头撞个满怀。

还没来得及说声抱歉，就匆匆跑远了。

一堆雪忙于善后。

3.
风一舞动指挥棒，水就奏起乐章。
落雨的山谷是个剧场。
看演出的人，把自己想象成音符。

4.
一块石头坐在半山腰。

打起精神，以将军的名义指挥激流。

烈马嘶鸣。杀伐声逼近又远去。
那些战场上留下的，被一一抹去痕迹。

5.
雨水在脚底打滑，手杖硬着头皮支撑。

绩溪胡氏、歙县吴氏、婺源汪氏。

体面的祠堂，陈列一连串徽州商贾走出，归来。

美人不在，老宅和牌坊还在。

6.
猫头鹰瞪圆眼睛。秋虫在草叶上发声。
灯芯拨得更大一点。点亮黑夜，也给自己壮胆。

捂紧背囊，脚夫拽着马匹，走得更急了。

7.
诗人远行去了，诗句刻进一块石头。
目送后来者，徒步徽杭古道。

焦虑和内卷隐入林间。

渐渐模糊的黑点，和自己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