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 老南瓜 在阁楼上

立秋

玉米缨子被染过

垂下丝丝缕缕的甜味

浆汁灌入稻穗

稻粒儿一天比一天鼓胀

小孩子忙着咬秋

凉爽从瓜瓤里淌出来

可是还没等到入秋

他就走了

佝偻的妇人抬起头

找寻一片早逝的叶子

老南瓜

挑选上等的南瓜

切成圆圈，串联在竹竿上

晒太阳。年年如此

家家如此，最庄重的仪式

将皖南山区晾晒成乡愁

像一首经霜的诗

外婆和南瓜都老得不成样子

汁液从瓜瓤里流淌出来

橙黄色的日子

也从时光里流淌出来

南瓜子沦陷于一双手

的温柔，反复漂洗

直到表面圆滑，须发斑白

一看到它们

外婆的眼睛就眯在一起

那么多儿女，在褶皱里

走来，走去

在阁楼上

柿子和桂花树前后夹击

试图把一个江南女子私藏

她的唱腔不费力气

从阁楼中逃离

四郎探母、红灯记或者沙家浜

经典选段像河水一般

漫过院墙和耳膜

流入我的胸腔

一次次翻腾起波浪

柿子开始泛红

桂花树正在落雨

房门紧闭，秋千上的蟋蟀

将躁动的想法摁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