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上乾坤

在芜湖博物馆，当着宣纸的面

眩晕感袭击了我。就像室外

高温袭击大地裸露的皮肤

万千事物用力保持冷静

却忍不住露出真相——

流水从纸上淌出来，淙淙作响

蜈蚣、毒蛇、蝎子、壁虎、蟾蜍

吞进墨汁，吐出更黑的黑

不同肤色、面孔与物种编织经纬

横竖都是荒诞的真实

往前一步，走进线条矩阵

一团雾勾连另一团雾

图谋合力掐死日出

一束光斜刺过来

云朵回归洁白，天空回归澄澈

瓷瓶上的一尾鱼也回归鲜活

巨幅水墨画从泾县出发

携带两个人的灵感与性情

途经北京、巴黎，无问西东

冲破庚子年牢笼，相遇、分别

碰撞、交融，在癸卯年七月抵达

半空垂下来的仿若一条河

从高处来。我站在河边

闭上眼倾听，波澜掀起纷争

浪花喋喋不休，似乎狭小的水域

隐藏着巨大的动静

就像纸上乾坤，逼仄而又辽阔

乌云和旭日，鸽子和战火

对抗，或包容，沉睡与清醒

维系平衡，死亡与出生

隔着一场大梦，某些已经发生的

成为历史，更多的隐入草丛

而尚未发生的正在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