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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宏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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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1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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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江城

烟雨时节,朝晖夕阴,气象万千。

霏霏淫雨,总是在轻风曼妙的揉捏中,氤氲逶迤,烟波浩渺。而银河倒泻,总是在电闪雷鸣的引领下,天崩地裂,排山倒海。更多的时候都是晴雨相间,漫空雾霭。

可以自豪地说,烟雨江城,风云变幻,山水逍遥。无论是凭栏远眺,还是腾云凌阁,有总能领略到如梦如幻,如诗如歌的曼妙。

一、梅雨

烟雨,在江城称被作梅雨。这样的时节,自清明便现了端倪,“东边日头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缠缠绵绵的,一直到至六月底左右才能结束。

据气象专家推测,今年梅雨季节不仅持续的时间较长,而且出梅时间将推迟到七月上旬。

梅雨中的江城,天无三日晴,地无三日干,闻风起雨,风歇雨住,晴雨之间颇像在做一场游戏,而晴雨更迭犹如一场梦。与许多同城人一样,我爱朝夕相处的江城,连同她迥异的四季,当然也包括正当其时的烟雨潇潇。

想要说的是,如果因为地面返潮珠,毛巾黏糊糊,屋外凉飕飕,家里闷葫芦,早晚雾翩翩,空气湿漉漉而烦恼,而无奈,那只能说明你不懂雨,不懂雨季的江城,或者你不是地地道道的江城人。

其实,在这样的时节,只要你推开朝北的窗扇,紧闭东南向的窗户,于墙角处搁置一台鸿运扇,任它摇着头晃着脑,便能在这初夏的雨季重拾刚刚逝去的融融春意。不得不说,与雨为伍,需要你的智商,与雨共舞,还真的有必要激活你的情愫。

每逢这个时节,上了年纪的人倚在门前,瞅着欣然而下的雨长声吁叹:“这天,怕是被神仙捅了个窟窿。”这样的说道绝非哀怨,而是一种玩味,昭示的是苍生百姓一语中的生存智慧,是颇为具象的道破天机。

科学的解释是,每年这个时节,华北、东北、西北的干冷空气南下,华南的湿热气流北抬,南北干湿相争,冷暖气流交汇,难分伯仲之下,在黄淮以南形成一股新的气旋,稳稳地盘踞在西起西陵峡口,东至入海的崇明岛。于是,整个长江中下游,天气时雨时晴,气温升升降降,直到梅子熟透了黄亮了方善罢甘休。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寸山林拥一地情。雨季的到来,滋生了小巧玲珑,娇艳欲滴,风情万种的长江文明,也滋养了江南一带无需粉黛便温婉如玉的窈窕淑女。真不知道,唐朝天子那么痴情于贵妃夫人,是不是孤陋寡闻了小桥流水人家。

“致虚极,守静笃”,秦晋相好,怕是于鹳雀楼上并看不到黄鹤楼下的烟波袅袅?

“昨夜一霎雨,天意苏群物。”迎风而来,遇雨而生,有阳光雨露,当禾苗为壮。

二、石榴

烟雨中的江城,草一茬一茬地蹭,花一波一波地俏。迎春花谢了,油菜花遍野。桃花没了,杏树梨花比肩绽放。樱花落了,大街小巷前庭后院的石榴花一瓣一瓣地,无声胜有声地咋呼起来。

江城最美的时节,无不是于风中,在雨里。从春雨贵于油,到久旱逢甘露,于雨过天晴时,随晨晖跃起,酿骇世风华。

“垂杨影里残红,甚匆匆。只有榴花,全不怨东风。暮雨急,晓鸦湿,绿玲珑。比似茜裙初染,一般同。”石榴之所以如此这般,是因为东风咋起时,淅淅沥沥的雨仙至沓来。

石榴乃轻花重果之徒。花色相对单一,用江城的方言道白,那就是“没有一点花花肠子。”率真简约,泰然坦荡。要说石榴这属性,还真是有几分江城人的秉性,既不娇柔,也不造作。

只是常见世人蜂拥而去赏梅赏樱,观荷观菊,从来没见有人去专赏石榴的花叶。如此这般,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

石榴花以红色为主,偶有白黄如玛瑙般的俏色。如能瞧见,那定是三生有幸。石榴与其它花色不同,紧挨花瓣的是萼片,萼片如肉,敦厚敦实,花瓣如卵,子房连生。花至极盛,似一团炽烈火焰,直燃心窝。

也许我是一介花痴,无论是从石榴树旁匆匆略过,还是透过镜头凝望聚焦,都能撩起我对石榴花的情窦。风生水起时,我会诚惶诚恐,担心那风把那枝那叶折损,那雨把那蕊那瓣滴毁。

我特不愿意直视一株株石榴树下,一滩殷红的石榴花瓣,我以为那般殷红分明是从心包里涌出的鲜血,而后凝结而成的血渍。

这般如此,除了不堪血腥,我担心枉费了故人张骞出使西域时,将石榴移居华夏神州之役苦。更会让大胡子西班牙人,悲呛着卡斯蒂利亚的悲伤(西班牙国徽是一粒红色的石榴,西班牙国花为石榴花,70%的西班牙人为卡斯蒂利亚人)。

三、青梅

不怕人笑话,年过半百的我,始终困顿着一个幼稚的问题。这便是郁积于心底的“梅花谢了,会不会结出梅果?”

始终记得三十年朋友如此忽悠我,“那有什么梅子,那都是用桃加而成的,我们吃的梅子都是桃干。梅只开花而不结果。”

一开始,我信以为真。后来,我慢慢有了几许不以为然。于是,只开花不结果的梅仿佛是一个谜团,成了我这愚人的“哥德巴赫猜想”。

周日的下午闲来无事,于是便邀请夫人。“去大学博物馆那边走一走吧,我想看看梅园里到底长出梅子没有?还听人说,梅园的围墙上野玫瑰非常漂亮。”

她笑而不语,我琢磨她那是在心里嘀咕,嘀咕我这位愚钝的老公咋就这么傻。

一踏梅园,她就急不可待为给我指指点点,“你倒是看呀,梅树上长的是啥东西?”

待我扬起头来,她又半损半侃了我一句:“你就像这梅子,快六十的人,还是个愣头青。”

“天哪,还真有梅子!”我高声喊叫。那分呗高得足以让博物馆里的人都能听见。

铁青色的梅唾手可得,青黄相间的梅挂在高高的树梢上。梅子如桃一般大小,浓密的茸毛吸满了雨水,尖尖的尾端衔着晶莹剔透的雨珠儿,微风习来,左右摇摆,呆呆萌萌,煞是可爱。

“春去雨霏霏,青梅未接时;青青几万斛,可惜不充饥。”情不自禁地吟诵了《青梅如豆》,我似乎并不过瘾。于是,便模仿古人摇头晃脑,临摹了一份心情:暮色疏影横斜处,二人款款入园瞩;惟见阴绿遮青涩,不知梅子苦甜酸?

过往,总听人夸夸其谈“青梅煮酒论英雄”,这一刻我仿佛体感了一把罗贯中笔下的刘备曹操周瑜等诸多豪杰。也难怪玄裳嗟呀:“初夏弄青梅,酸适含怡情;我有一壶酒,慰赏江南雨。”

雨肥青梅,视之悦目,食之想必是青涩赏心了。

四、野玫瑰

我曾经发誓:绝不上悬崖摘那一朵玫瑰花。我以为:花能重开,命不再来。还好,夫人信奉的是:两情相悦时,谁能别离此;面君一颦笑,无需长相思。

这绝非与裴多菲先生唱反调,充其量只是不敢苟同“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的那份崇高。小命都没了,拿什么去爱心仪的人,又何能让人来爱你!

与其香消玉损,不如苟活着做一个真情实感的普通人。仁义礼智,温良谦俭,爱与被爱的前提是彼此的存在,信与忠真谛乃为最基本的爱人之道,惜人之哲。

相传,女神维纳斯与下人荷鲁斯苟合时,不巧被儿子丘比特撞见。为了母亲的圣名,丘比特赠予荷鲁斯一朵玫瑰,请求守口如瓶。荷鲁斯不仅收下了丘比特的玫瑰,也终身信守了自己的承诺。如此这般,既佑护了女神的光环,也成就了他自己的圣名。

源于中国的玫瑰,被西方人拿去演绎所谓爱情,诠释所谓忠贞,影响着那个时代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我以为这是一件赋予想象力的事情,可圈可点,可敬可佩。

时至今日,德国人仍旧续用这样的价值取向,大至神圣的殿堂,小到居家的天花板上,或画或刻着玫瑰,以此警醒凡人,于情于事都要忠贞不渝,都必须恪守玫瑰花前的那一份诺言。

古罗马的传说,包括所谓西方文明,显然没有梁山伯与祝英台化茧为蝶那般惊天地泣鬼神,但至少,也始终在荡涤着后来人浑浊的灵魂,能不能涕泪已经不重要了。

雨渐大了,墙根下的野玫瑰被雨水滴落得点头哈腰,不堪负重的花蕊与花瓣无可奈何地将雨水抖了下去。那场景亦如荷鲁斯支言不语,笃守着诺言。

夫人将雨伞举得高高的不说,还吃力地惦着脚跟,毫无疑问她是怕我被风吹遭雨淋。见周遭无人,我毫不犹豫地收起了相机,夺过雨伞,将她揽了过来,并用指尖轻捋了她被雨水淋湿的发梢。那一刻,一缕暧意顺着指尖流入了她的心田。

无论是苟且偷生的凡人,还是装模作样的绅士,少补了,也免不了涂脂抹粉的时候。谁没有点藏着掖着的利益熏心,谁都有见不得阳光的“小九九”。忠贞与忠诚也许不是近亲与近邻,却很有必要成为信守承诺的好朋友。

诚如墙根里那一簇一簇依墙而生,伴墙而长,迎着风,和着雨的野玫瑰,秉持着一颗纯真的初心,藏苦涩于心底,溢馨香于人寰。

相同的烟雨,不同的年份,不一样的心情。在无情的的风中,在多情的雨里。恰如当下其时的烟雨,催开石榴,润着青梅,当然还有墙根下的野玫瑰,不遗余力地演绎着生死轮回。待等七月梅雨归北时,掀开江城的面纱,赤裸我们的嘴脸,回环郁郁苍苍,尽享生机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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