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来车往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我就学会了汽车驾驶。很自豪自己是一位相对靠谱的老司机。

开车这玩意儿，万万不可“惊天动地”。如果真那样了，要么有人入了天堂，要么有人下了地狱。不过，三十年来，惊心动魄的时刻倒是有那么几回，虽然是有惊无险，却都让我刻骨铭心。

1998年仲秋，一个夕阳西下的时刻，我开着北京吉普在珞瑜路上自西向东行驶，欲往左转时，见逆向而来的518路BUS全速行驶，按照“转弯让直行”的规则我点了点脚刹，车也乖巧地停了下来。

谁知道，518没有直行过去，而是向左挂上了吉普的保险杠。尽管司机采取了紧急制动，但却为时己晚，518凭着巨大惯性，继续冲行了200多米远才停下来。而我随着吉普来了个左向360度大回环，居然回到了原本的地方。

那一刻，愉悦的归心化作恼人的心悸。以至于事隔好久，我依旧惴惴不安。于是感叹：危机四伏乃人生的常态。

BUS司机过来后，见我并无大碍，来了个“以攻为守”。扯着嗓门咋呼了起来：“你是么样开的车啊，太不像话了！”没打算扯皮的我，顷刻间儒雅全无，歇斯底里了那人的无理与无赖。

见我拨了122报警电话，BUS司机态度来了个90度急转弯，恳请与我私了。怒气未消的我，还是将事故的处理委托给了交通警察。

果不其然，那人是个“久经沙场”的老手。为了推卸责任，在随后调处环节扯谎撩白，说变就变，百般抵赖，颇有点不可理喻。我自“岿然不动”，毕竟人证俱在，全由法理撑腰。

那一次，我不仅领略了BUS车的疯狂，更领教了那副昧着良心的嘴脸。我以为，这般人物于现实生活中虽不占多数，但绝对不少。

1999年初夏，我送夫人去武昌火车站。回来的路上，瞥见了童安格『武汉之夏』演唱会的巨幅广告。我是个童粉，一下子便兴奋了起来。见前面的富康车在百米开外，我自以为是的伸手去拿夫人弃在座位的报纸，想看看有没有演唱会的具体信息。

不巧，那富康来了个急刹车。随着一声“嘭”响，富康车的后备箱高高地翘了起来。

有道是：事故源于疏忽，安全来自谨慎。学车的时候师傅就反复叮嘱过“开车人需要左顾右盼，但切不可疏忽大意，或是掉以轻心！”出师多年，谁还记得这些呢！

我疾速下车察看，富康司机惊魂未定：“哎呀我的妈呀，怎么回事呀？吓死我了，怎么会这样？我还以为天塌下来了呢！”，女司机像似在奈何桥上走了一遭。

我赶紧躬身致歉，“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吓着您了！您看没有伤着您呢？！”她先摸了摸头，接着又摸了摸胳膊，然后冲我摇了摇头。

我说：“那这样吧，我把驾照和身份证、手机都搁您手上，你现在跟在我的后面，咱们一起去修理厂，所有的损失我来承担！”见我态度诚恳，她说：“那就这样吧，报警处理更麻烦，路也得被堵上了。”

第三天，我请女司机验收修整一新的富康车。她四下看了看，摸了摸，还嗅了嗅，俄尔，脸上绽放了一丝笑容：“呵呵，把我的内饰都重新整理了，这得花多少钱啦？坏事变好事。”她这么一句话，让我原本悬在心间的石头“咯吱”一下掉了下来。“这是我的名片，交个朋友吧！”

哦，原来她就是电视台的知名编导，过去只知其名，未见其人。“不打不相识！”我内心一阵窃喜。恰如是祸福相依，撞的是车，我却结交了这位仰慕已久的媒体朋友。

2002年5月2号正午，艳阳高照。我开着私家车赶着去汉口办事，行至华中师大正门口，搁在副驾的手机急促地响了起来。我担心单位有急事，便将手伸了过去。

“嘭”的一声，我的车将皇冠推到了前面的奥迪上。可怜的皇冠车鼻子不是鼻子，尾巴不是尾巴。

皇冠师傅一脸的郁闷与无奈。唉，这事搁谁谁也烦哪，要知道，人家那车连牌照还没有来得及上。好在那一米八的大个子并没有发威斗狠，如果大打出手，我可是要吃眼前亏了。

只见他拉开右侧车门，一一服侍着白发老人、挺着肚子的孕妇以及两个孩子下了车，并让他们上了的士。跟他们吩咐：“婚礼我参加不了，你们替我解释一下吧！”

此情此景，我愧意陡生。“对不起，耽误你的事儿，让你的家人都受了惊吓！”那一刻，我的心里特别难受。

“没关系，谁都有过错的时候。”说这话时，他不乏勉强，但却像是自己心里的话。

皇冠越包容，我越是感到愧疚。追尾虽是无意的，但如果伤了老人与小孩，祸及到孕妇肚子里的小生命，我这辈子都追悔莫及。唉，车轮滚滚时，切记生命只有一次。

2005年岁末，夫人的湘亲来了一大波。参加完岳父80大寿，他们提出想去汉口看一看。而尽地主之谊，我是责无旁贷的。

下班后，我和好友分别载着七位湘亲取道东湖奔江北，边赏江城美景，边给他们讲传说故事，好不惬意。

车行解放大道黄石路口时，绿灯秒变黄灯，我不想被前面的车甩掉，深踏了一脚油门抢了过去。不曾想，“嘣、嘣”两声巨响，与前面的两辆车撞到了一起。

可怜中间那辆的士经不起前后夹击，没了鼻子没了眼睛，只剩那心那肺。好在车上的几位乘客，无一人受伤。

三辆车，十多个人，大家都出奇的冷静。赶过来的交警先逐车问了问安详，然后拍了好多照片。说：“好在没什么大问题，责任非常明确。”指着我的宝来接着说：“你赔的士，的士赔前面的爱丽舍，如果没有异议的话，大家把车挪到马路边上。抓紧报损。”

我们三位驾驶员不约而同地给保险公司打了电话，巧的是三辆车买的都是人保车险，处理起来当然简单多了。临别时，三个倒霉的人还将手叠在了一起，的士司机还打着趣：“这也是算缘份啰！”

按过担责，依章办事，没有一句抱怨，甚至是责骂，有的只是冷静面对，理解包容，以及分手时的微笑。尽管那笑颇有点无奈。

谁都有犯错的时刻，这是无需争辩的现实。我以为，每一个驾驶员要尽可能不犯错误，少犯迷糊的好，毕竟车来车往这档子事很容易危及生命。这应该是我们对生命的态度，更应该成为敬畏生命的责任与义务。

值得注意的是，相当数量的交通事故往往都从争吵开始，胡搅蛮缠居中，并以生怨结仇分手，有的甚至兵刃相见。其实，这样的做派丝毫无益于问题的解决，更不谈达成谅解。

世人总在主张，每一个人都要有一颗宽容的心境。这其实是因为，现实生活中，我们在许多方面做得不够好，甚至还很糟糕。常言道：“得饶人时且饶人”，何苦置人于死地而后快呢？更何况交通事故并非主观恶意。一声“对不起”，一句“没关系”，宽容了别人，洗礼的却是彼此的灵魂。

人，生来不易。溯源头，生命只有一次；说开来，一人平安全家才会幸福。开车上路，唯有安全才能回家。

人，活着不易。谁也不知道明天与灾难那一个先到。每个人都有遭遇，不可避免，无法逃避，苍天何曾有眼？

庄子曰：“常宽容於物，不削於人，可谓至极。”我们驾的是车，行的是路，所作所为展现却是自己的人品修养。不以善小而不为，不以恶小而为之，见贤思齐焉。不妨试试，留一份情谊于彼此间，幸福会像花儿一样绚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