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宏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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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老袁相交整整三十年了，到现在，才算识得他的“庐山面目”。
局长办公会刚刚结束，手机就密集的震动起来。我收拾工作日志的同时，刻意瞥了一眼屏显。是老袁发的E-Mail，随后还用两个短信提示。我以为，他这是卯着点发的。
打开邮包，瞧见是他不久前去郴州小东江和神农架大九湖采风的摄影作品。邮包附言于谦逊中捎带了点儿侃味：“请师傅指点！”我立马回复：“岂敢，岂敢！”虽然他初始摄影是受我的“蛊惑”，但人家毕竟是大我整九个年头的兄长。
入夏之前，他约我去东湖荷园拍晨荷，我当是应允了。实事求是地说，那时的他“一招一式”颇有些别扭。时隔三日，当刮目相看。老袁现在的片子，还真是有模有样。
三年前的国庆节，他从驻京办回武汉度假，突然间因晕厥住进了医院。军区总医院给的结论是：结肠癌渗血过多所致。我急匆匆地赶到医院，被他干练的女儿堵在门外。“刘叔叔，您家千万不要跟我爸爸说实情，他这个人火急火燎的，我担心他会垮掉的。”
考虑到他是个倔强的人，与他说话时，我格外谨慎，小心翼翼地避讳那个令人生恶的“癌”字，避开了所有与癌相关连的话题与字眼。目的是想给他制造一个缓冲地带，让他日后再慢慢的去接受残酷的现实。
我以为，要强的人，或是所谓的强者，特别是像老袁一样的“一根筋”，一般都是不堪一击的“外强中干”。更何况，在我的心目中，他属于那种几乎无人比拟的固执己见之人。
出乎意料的是，他给了我一个例外，用The perfect exception来形容再合适不过了。他不仅乖巧地配合着医生的治疗，他的心情还悖逆般地释然了。手术刚过半年，他的各项生理指标就恢复到了正常值，不能不说是个奇迹。谢天谢地，还真得谢老袁他自己！
次年退休后，他就嚷嚷跟我一起玩摄影。这一玩不打紧，玩的是风生水起。
今年以来，他东奔徽州，西颠贵阳，北到坝上，南下郴州，精气出奇的足，心情出奇的爽。
昨天，我邀他去国博逛车展，他居然也像模像样地背着双肩包，那可是几十斤重的摄影器材哟，而我这位人人皆知的摄影狂却“手无寸铁”。他这是用自己的行动给我上了一堂无声的课：你就别自以为是了！
“呵呵，我今年已经出去了17趟，拍了不少的片子呢……”，末了，还玩味地装腔：“你今年到哪些地方去采风了咧，把片子让我们学习一下唦！”
作为他的好友，我非常清楚，他的要强是全天候的。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单位，他都属于“唯我独尊”的那一类。爱人在心，嘴巴却从不服软。与他相识已久，我是真的没见他在谁的面前怂过。
犯病那一年，他与嫂夫人的关系煞是紧张，惹得我们一大帮朋友跟着他操心着急。结果是，我们越是劝导，他越拧巴，颇有点越疏导越糟糕的架势。
作为他的好友，我非常清楚，他的率真是全时空的。不论三朋四友相聚，还是相面于单位领导，他都是一副我行我素的德行，弄不好还歇斯底里。
在他的心里，1+1只能等于2，既没有大于，也没有小于。凡事都要整个清楚明白，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那一次我从呼和浩特转道北京赶上了他的趟，我兴致勃勃的，他却那儿那儿都不舒服。抱怨我不该这个时候到北京，既无时间陪，又没有车给我用。其实，我知道他那是咽不下领导的冤枉气。
趁他应顾不暇，我悄无声息地发动了租用的汽车奔向北戴河。这一举动生生触痛了他的神经，他不住气地给我打电话，发信息。“你怎么招呼都不打就走了呢？”“是不是生我的气了？”“我最近实在太忙，心情也不好，怠慢你了！”......
不管他如何“解释”，我都故意不吭声。撩得他差一点从北京追到北戴河。我比谁都清楚，他就是这么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善菩萨。
还别说，我这“一招”以柔克刚还挺管用的，彻彻底底地“征服”了他。打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在我面前发过脾气，几乎不再如过往那般怄我的气。
因为那一场病，他告别了原本的北京生活。这样一来，我和他见面的机会也多了。在他术后恢复期，我除了定期给他买泥鳅增加白细胞外，也见缝插针地宽慰他：人哪，不管有名无名，有钱无钱，人贵人贱，都只有几十年的光阴。开心每一天重要，活出质量重要。现在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现在，诸如一些针对他的话茬，即使是针尖对麦芒，即便是出自嫂夫人之口，鲜见他昔日那般吹胡子瞪眼，或是拍案而起。倒是在平素的日子里，他有了些从未见过的斯文，有时像似故作憨态。如此说来，他算是华丽转身了。
近年来，他拍了些许走心的片子。凭着自己的实力，成为了省摄影家协会的一名会员。
我寻思老袁判若两人的原由不外乎有二，其一是那一场起死回生的病愈让他对生命有了全新的感悟，其二是行摄的愉悦为他增添了生活情趣。以至于颠覆了他的固有的世界。不论我的臆想是否正确，他开启了属于自己的全新生活模式，是一件非常令我开心的事情。
不论是大九湖上稍纵即逝的袅袅氤氲，还是小东江面振臂挥网的不惑渔翁，老袁透过镜头凝固的，已不再是普通的生活瞬间，而是凝结了他对生命，对生活的憧憬。
今儿个午间，老袁用一组写意照片剥夺了我的午休，却让我收获了他富有情致的全新生活画卷。祈愿老袁健走远方，让行摄更赋诗意。（2013.10.21午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