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总是在离别之后。
在母亲的面前,我也有横鼻竖眼的时候。但是,她的每一个生日我不敢有丝毫地怠慢。毕竟,呱呱坠地基于每一个人来说都富有极其特殊的意义。尽管母亲大人表面上不太在意形式上的东西,但每一次吹灭蛋糕上的蜡烛,她总是念念有词:“幸亏有这么个幺儿子。”
七年前,母亲驾鹤西归,也自然而然地剥夺了作为儿子为她庆生的权力,那份母子间无与伦比的幸福从此不复存在了。留给我的,只有一丝丝无以言状地思念。
人说“每逢佳节倍思亲”。母亲给予我的思念,并没有特定于节庆假日,也不论是白昼,还是黑夜,都深藏在我的心底。毕竟,是她给了我鲜活的生命,而我是她生命的继续。
一份依偎,是徜徉于心的童年。一声召唤,是残流于心的温存。一缕沁香,是氤氲于心的梦间;一世眷念,始终驻足于心的窗前。
掐指算来,母亲给予我最深、最暖、最痛,也是无法忘却的印迹,要算她生命的最后时光。从寒风萧瑟的冬季,到酷热炎炎的夏天,无论是清晨、还是旁晚,她每天都靠在窗前或目送,或巴望,祈愿我每一天的工作都顺利,祈祷我每一个傍晚时分平安回家。
以至于七年后的今天,只要回到单元门口,我都会抬起头望一望三楼的那个窗口。
窗依在,母亲却远在天堂,一去不回还。惟在梦里,才能见到我的娘。于思念之中,从未写诗的我,竟然斗胆写了一首几乎毫无诗意的小诗。
“满是皱纹的脸上,那一双眼睛一直在张望。深邃的眼底,溢满了挂肚牵肠。我掀开了沉沉的窗帘,却关不上那扇窗。我知道,娘并没指望我把自己挂在心上,一个浅浅的笑容,宛如喝一口透亮的汤。”
人们常说:“儿行千里母担忧”,而我只是近在咫尺的朝发夕至,她竟然也是“……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清晨,她把我渐行渐远的背影凝结成这一天最幸福的守望。旁晚,只有我平平安安回来,她才会踏踏实实地吃上当天的晚餐。我劝她:“您不要这个样子,我只是去上班,下了班我就回来的。况且,我又不是小孩子!”而她却不屑地我的说法,狠狠地弯了我一眼:“怎么就不行?别不知好歹。”
或许,前世里,我是一株无名的小草,轻吻过母亲的脸颊。或许,前世里,我是一汪末名的涟漪,荡漾着母亲的神往。或许,前世里,我是一首传奇的歌,吟颂着母亲的世界。可如今,母亲将我弃在尘世的浪口风尖上。
轻拈一只梦蝶,随风飞扬,总能涌动着那些早已泛黄的过往。虽渐行渐远去,却愈远愈踯躅。每一次不经意地回望,总是咯吱作响,扭得动的是我的腰身,拣不回来的是母亲的温情。于是,灵魂深处便有了挤压式的疼痛。
都说母子连心,我与我的母亲绝对的肝胆相照。为了今生的绸缪,我把属于自己的人生凝眸成生命的惆怅,让春华秋实覆膜着生命的寒来暑往。
行走于浓情湮灭的午夜篇章,我总有一丝孤苦在彷徨。如影随形的是母亲逝去的星星点点,一阵一阵的浪起涩涩苦苦,淼淼浩浩的忧伤。
轻拈一盏心灯,心潮跌宕,总是泣泪于那片不辨五指的夜盲。虽一路虚幻至,却零落云霄上。每一阵不经意的风起,总是呼呼作响,撩得动的是窗外的树梢,拾不回来的是母亲的离殇,于是,心底便有了一轮孤清的冷月。
这份依偎,是心的童年。这份温情,始终掖在心房。这份回眸,宛如母亲守望着那扇窗。我是母亲的一行泪,是母亲的一滴血,是母亲的心头肉。我是母亲的一生愿,是母亲的一首诗,是母亲无垠的蓝天。
这一世,母亲为我无私无畏、视死如归、直至鞠躬尽瘁。然而,荏苒岁月里她几乎是花开无语,花落无声。末了,只是在我的灵魂深处遗下了一粒忧郁的种子。
她在或不在,舐犊情总在心底,不增不减。我想与不想,既往事总在扶摇,不弃不离。我说或不说,思念意总在咕唧,不长不短。
天堂与地狱的距离总是遥不可及,母与子总能遁入那片心的海洋。母亲常对我说“我的命是你的,要,你就拿去。”这样的荡气回肠,无论是风起云涌,还是云遮雾绕,总是让我心神既往。
想从前,时不时惹母亲发毛,悻悻然时她总爱反反复复地絮叨:“一摸三跳,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一个东西!”骂我的时候,她貌似懊恼,心底却绽放着浅浅的笑。如果光阴倒退7年,我一定在母亲面前乖乖巧巧。绝对不再那么拧,那么骄,那么傲。
无论是晌午还是子夜,我总能信手心底的键盘和鼠标,梳理母亲一生一世的风雨飘摇,定格母亲一举一动的旮旮落落。一颗苦绷苦拽的情,逐浪着心潮,遥想着她的千里迢迢,亦远亦近,亦真亦幻,如炊烟袅袅。
只可惜,母亲再也见不着我的一颦一笑,再也不屑于我“气势磅礴”的大喊大叫,惟愿我这一份滞后的傲娇,能够平复她那颗曾经恨铁不成钢的心焦,还能重拾她望子成龙的骄傲。努点力去完成母亲期望的目标,用一生的时间去读,用一世的光阴去寻去找。
一别七年,回望母亲的柔,母亲的刚,却发现没有哪一样,哪一件,哪一回不是拳拳之心,殷殷之情。
从生到死有多远,呼吸之间;从迷到悟到底有多远,一念之间;从心到心有多远,天地之间。当思念的小船划过云淡风轻的路口,请允许我掬一捧岁月留存母亲的昨天,绘一卷旖旎快递到母亲大人的面前。(2020.05.09 母亲节来临之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