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阿香都已经过了古稀之年,屈指数来,先后搬了7次家。其中为孩子读书搬了3次家,而真实意义的乔迁只有4回。
如此这般,不仅仅是所谓“树挪死人挪活”,主要还是生活所需所迫。是亦彼也,彼亦是也,彼亦一是非,此亦一是非。任何事情都有其两面性,每搬一次家都“脱一层皮”,每搬一次家结识几个新邻居,每搬一次家也多了一份无以言状的牵挂。
甜的、酸的、苦的、辣的、咸的、淡的以及涩的一应俱全,这些个生活碎片林林总总,构筑了属于我们大家的生活,也已然成了我不可或缺的生活。
有这么三个邻居,虽普通,也平凡,几十年来却如影随风。
猛子,一位干练利落的人民警察,是我的同事加部下,也是长我一岁的小哥。他住502,我居402,耳濡目染了他许许多多敬老爱幼、惜妻助人的事儿。他表象粗俗,内心却特别细腻,尤其是对老人,对老婆,对孩子那份无怨无悔得有些独特的呵护。为了满足家人的口味,他时常放下已经做好的饭菜,给她们的“下单”另行司厨。
他貌似没有什么理想与追求,工作起来却总是个顶个的认真。每一项任务,每一件事儿总能够做得漂漂亮亮,若是有人褒扬他都是一如既往地喷出三个字:“尽本份。”圈子里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也不少,唯他最随意,最随性,最走心。尽管他大大咧咧的,品酒却从不论道,乐善必定好施。
与他为邻4年,我仿佛悟透了工作、生活、家庭、社会这些难以琢磨的概念,更懂得了他“做好自己,真诚助人,随遇而安,尽心尽责”的人生哲学。
四爷,一位来自吉林榆树的汉子。他告诉我自己在家排行老四,因是男孩自然就是四爷了。
与他很有缘份,两次乔迁新居我们都不约而同的走进了同一个单元楼,他始终楼上,我至今都住在楼下。我和他是B型血,阿香与他太太是A型血,两家的女儿都是O型血。医生说父母分别是A型和B型血,而孩子却是O型血,这样的概率只有多少万分之一。不仅如此,我的女儿与他同一月出生,他的女儿与我同一天生日。如此说来,还真是缘厚渊深。
四爷确实有些爷儿,他在家从不做饭,当然是不会做饭,家里的事几乎由他那位干练、挑剔地阿拉上海人单挑。四爷一心扑在工作上,用他女儿的话来说:“我爸喜欢儿子,却偏偏生了我这个女儿,于是他把学校当成自己的儿子去全心呵护。”是啊,他亲手创办了一所独立学院并干了五年的院长。他是我遇见的,也是难得的把工作当着家务去经营的人。还别说,他把个名不见经传的学校操持得红红火火。
第一次楼上楼下我们“同船共度”了六年,他们家闹过两次“水灾”。水漫金山时刻,楼下的我们自自然然就沾了光了。很清晰记得他依在我家门框上的情景,“真不好意思,把你们家搞成这个样了!”,那模样,像个做错事但却乖巧的孩子。阿香宽慰他:“过失行为,没事的,大不了我们来一回二次装修!”第二次他依旧是靠在我们家的门框上,来了个“昨日重现”,傻傻的、憨憨的煞是可爱。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学了一句他的东北腔:“干哈呀你!不淹白不淹,不淹我们家你还能淹谁家呀?谁要我是你的邻居呢!”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一晃就是二十年了。现在看来,楼上漫下的水涤荡了两个家庭的灵魂,也泛起了我们生活的一汪一汪的涟漪。打那以后,他每次醉酒都会喊着叫着冲我掏心窝。待到酒醒时分,他都会冷不丁补上一句:“光头哥哥,你又在自以为是了吧!”以此极力掩饰自己的失态与尴尬。
绛绛是阿香的姐们,要说从未与我们住过一栋楼。二十年前我们一起搬进南望山庄小区,她家住8栋4单元,我们在9栋4单元,虽然隔着楼栋,一南一北的两个家人保持着暖暖地呼应。
她只长我们五岁,却很会呵护我和阿香,俨然如亲姐姐照顾着自己的同胞弟弟妹妹,真的。我这么说,一定也不夸张,不论我们俩生病住院,还是头痛脑热的,她都要潜心献上一份真爱。或呵守在病床旁,或煲上一罐汤,嘘寒问暖,宽心解闷。我上面虽然有三位胞姐,几十年来,我还真没有享受过姐姐们所谓血浓于水的关爱。还真是“远亲不如近邻”哪!
也难怪,绛绛每次到我们家,年迈的老母都会紧紧地拽着她的手,那份热乎劲胜过了亲生母女。耳语目染中,孩子也懂得了我们两家的亲密关系,自己出门前还特意嘱咐阿香:“妈妈,绛绛伯伯来过电话了,别忘了给她回过去!”
让我最感动,也是最欣慰的就是绛绛融入了我们的生活,成为阿香无话不说,知暖识热的知心人,实实在在地弥补了我对阿香的那份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