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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宏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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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1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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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有冬的来意

夏日的余温尚在指尖徘徊,而寒冬已悄然叩响季节的门扉。冬日的莅临,仿佛一位缄默的诗人,以寒风为笔,以雪花为墨,徐徐展开一幅静谧而深邃的长卷。这个季节,独有的仪式感不事张扬,不争热烈,却以一种静谧而深邃的缱绻,温暖着每一颗渴望安宁的心灵。

阳光,在这个季节里无疑是最奢侈的恩赐。当第一缕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轻柔地拂过脸庞,那份温暖宛如远方的问候,温柔而又亲切。在这样的日子里,我偏爱将椅子安置于窗边,背对窗而坐,任由阳光拥抱我的身躯。它不似春夏那般炽热,却带着一种祛病延年,起死回生的神奇力量,注入我的身体。在这一刻,我仿佛能听见生命的脉搏,随着阳光的律动,整个身心缓缓舒展。

冬天的猫,似乎比其他任何季节更显慵懒。它们或是守望在温暖的角落,或是蜷缩在柔和的暖光中。我与八岁的老猫大蕾之间,有着深厚的情感纽带。每天清晨,它总是在我醒来的第一时间,用鼻子确认我的气息,然后安心地离去。一到冬天,我便会在枕边铺上一块柔软的绒布,作为它的温暖床榻。夜半醒来,意识初醒时,总有一股沉甸甸的暖意压在身上,仿佛穿透了蓬松的羽绒被,直达我的双腿。这份温暖,是冬日里最贴心的陪伴。

阅读,在冬日里成了一种别具一格的享受。在风雪交加的夜晚,围炉而坐,一壶香茗,哲学、诗文、史籍、短篇小说散乱地堆放在书几上,随意拾起一本,沉浸其中,这才是阅读的真正乐趣。目前,我正沉醉于本地作家池莉的散文集《从容穿过喧嚣》。书中的世界与窗外的寒冷形成鲜明对比,每一段文字,每一个故事,都如同一股暖流,温暖着心灵,照亮着思想,更重要的是,它们唤起了我对那些逝去冬日的温馨回忆。

围炉而坐,是冬日里最温馨的仪式。每逢冬日,我便心驰神往于近郊老表家中,特别是那置于炉火中央的铁锅,里面炖着鸡汤,加入红薯粉、干笋、土豆、豆腐、肉丸,最后是时蔬,依次下锅。十数人围炉而坐,酒杯、茶杯与土瓷碗相碰,发出悦耳的声响,彼此间诉说着心底的话语,传递着纯粹的情感。最令人难忘的是,众人眼巴巴地望着那锅,等待着那股热气,期盼着从热气腾腾中夹起一块肉或菜,那一刻,整个人仿佛瞬间焕发活力。这些看似简单的食物,却蕴含着家的温暖,成为冬日里最温馨的回忆。

烤火,是冬日里最古老的仪式。如今,生烧煤的铁皮炉已几乎绝迹,但它却深深地烙印在我的记忆之中。现代的取暖方式,无非是电暖器或暖手宝。而在我的记忆里,脚炉的温暖是无与伦比的,脚不冷则全身暖和,尤其是老太太们,几乎离不开它。闲暇时,她们会围坐一起打纸牌,每个老太太脚下都有一个脚炉。棉衣在炉子上烘烤过后,早晨起床便不再是一件难事。尤其是,当棉鞋被烘得暖暖的,穿上去的舒适感难以言表。这份温暖,是冬日里最朴实的关怀。

冬日的午后,最适合品茶静坐。冬有冬的来意,寒冷如花——花有花香,冬有回忆。一条枯枝的影子,青烟色的瘦细,在午后的窗前划过一笔;寒日的光线淡了,渐渐倾斜……就这样,仿佛在等待客人的到来,我在静谧中默默品茶。这份静谧,是冬日里最深沉的情感。

赏冬日夜景,是一种宁静的仪式。童年时,家门口有一口水塘,右岸始终泊着一只小船。堂屋里时常聚集着几位喧哗的婶姨或是大嗓门的叔伯,当天色渐晚,他们会点上油灯,灯影不仅在水光中摇曳着小船,还在稍显昏暗的窗口勾勒出一圈映着灯芯的月晕。人到了这样的境界,胸襟会自然开阔,最终超脱于世俗的得失,不再纠结于生死。这份超然,是冬日里最豁达的领悟。

赏雪,是冬日里最纯粹的仪式。最妙的是下点小雪。山尖全白了,为蓝天镶上一道银边。山坡上,有的地方雪厚,有的地方草色还露着;这样,一道白,一道暗黄,为山峦穿上一件带水纹的花衣;看着看着,这件花衣仿佛被风儿吹动,引诱你渴望窥见山峦更美的肌肤。等到日落时分,微黄的阳光斜射在山腰上,那点薄雪似乎害羞了,微微露出粉色。这份美丽,是冬日里最动人的景致。我期待着今冬的大雪、小雪如期而至。

堆雪人,是冬日里最欢乐的仪式。孩子们呵着冻得通红的小手,像紫芽姜一样,七八个孩子一起塑雪罗汉。因为不成功,谁的父亲也来帮忙。罗汉塑得比孩子们高得多,虽然不过是上小下大的一堆,却洁白明艳,以雪的滋润相粘结,使整个大地闪闪发光。孩子们用松果给雪人做眼珠,又从谁的母亲的脂粉奁中偷得胭脂来涂在嘴唇上。这份童真,是冬日里最温馨的欢笑。

溜冰,是冬日里最刺激的仪式。郊外有湖有塘有堰有渠,妩媚而玲珑;朔风一吹,零下四五度。水面结冰如镜,闪烁着蓝光,投下淡淡的日影。男孩女孩,换上冰鞋,或是运动鞋,便可大显身手。初学乍练者不知要摔多少个“狗啃屎”,但越摔越勇。弯腰背手往前闯,快如疾风者是冰上骄子。手拉手翩翩滑翔,那是冰上爱侣,亦如冰上鸳鸯,形影不离。溜冰的人固然有趣,看的人也眼馋。这份活力,是冬日里最热烈的激情。

江城的梅花随处可见,去折一枝明黄色的腊梅,是冬日里最雅致的仪式。早起一睁眼,窗户纸上亮晶晶的,下雪了!雪天,到东湖梅园或是森林公园梅山折腊梅花、天竺果。明黄色的腊梅、鲜红的天竺果、白雪,生机勃勃。腊梅开得长久,天竺果尤为耐久,插在玻璃瓶里,可经半个月的时光。这份生机,是冬日里最温暖的希望。

做冰灯,是冬日里最神秘的仪式。盛满清水,然后放到屋外的寒风中让它冻成冰,未等它全部冻实,便将其提回屋里,放在火炉上轻轻一烤,冰便不再粘连桶壁,再从正中央凿一小小的圆洞,未成冰的水在桶倾斜时汩汩而出,剩下一具腹中空空、四处冰壁环绕的躯壳,那便是冰灯了。这份创意,是冬日里最纯净的想象。遗憾的是,现在的孩子不太时兴玩这个了。

冬日的来意,其实都藏在这些小小的细节里。它不需要华丽的辞藻,不需要繁复的仪式,它只需要一颗愿意感受的心。在这个冬日,让我们带着感恩的心情,去感受每一缕阳光,去聆听每一场风雪,去拥抱每一份温暖,去重拾每一缕记忆。因为,这些简单而平凡的小事,构成了我们生活中最真实的仪式,让我们的冬日不再寒冷,让我们的心灵永远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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