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白描手法运用的妥帖自然,淡淡地绘就天空的蓝直戳秋的高亢。偶尔,有几只山雀划过,一头扎进那片幽黛色的山林里。羊肠小路挂在山坡上,像村庄吐出的丝,系着青墙红瓦的沉静。
是风把秋凉透的,从我来时的山口挤进山沟,穿过村前的那片林子;草儿显得有些慌乱,羞涩里带着几分扭捏,倒是老树沉稳,仍是一副沉思的模样,即使这样,还是被风撕扯下几片叶子丢给了溪流,溪水流得迟缓,像是怕打扰了静谧,叶子上有点斑黄,看到斑黄在漂移,才知水是流动的。石子路柔肠似水,跟着风穿行,七拐八绕一直到那口老井旁,在辘轳上一圈一圈缠了,仍没有苦愁的滋味。风也许有乡愁,在追逐多年前那个担水的少年?或许,在寻找有着残垣的街巷?又或许,在捡拾手推车丢失的辙印?谁知道呢。孤蝉独白着初秋的寒意,本意也想臆造一份凄切的滋味,这显然失算了,先辈的诉说已经是遥远的故事,反而,这个道白把村子喊得清清爽爽,没有一丁点儿杂音和刮躁。
徒步走进村口,不经意的一个深呼吸,撩开了她飘逸的纱裙,清泠泠的静。跟着风走进街巷,石屋、石墙、石板路,在这片山里唯一不缺的就是石头。石头一直没变,性格传统而固执,样子粗糙又朴实,原汁原味地保留着记忆。来寻愁的人似乎找到了归宿,五十岁的说:是那个模样。六十岁的讲:还是那个味道。七十岁的言:这就是我小时的弄巷。
其实,村庄变了,你看,石头墙壁不见了残破,柴垛乱草销声匿迹,街巷没有了坑洼;只是,石头的粗粝没变,村人的朴实没变,那浓浓的乡村味道没变。
穿行在每一条胡同,青石板路尚且熟悉童年的脚步,石头房层层叠叠,破旧的青石墙沧桑依旧,这是有意为之吧?就像那缕寻旧的风,人们自然有更多的乡愁,风吹雨打过的日子印在石墙上,留着它就能寻到曾经的岁月,能勾起人们无尽的回忆。来石子口就是为了寻找,寻找那条老街,老街上的那棵老树,老树弯着腰显得有点儿老态龙钟,它的根系紧紧抓进石壁里。是呢,有了这样深厚而有力的根系,怎能不枝繁叶茂?寻找乡愁就是寻根吧?就像一个游子,千里万里,不管多远,不管多久,心里挂记的还是故乡,这些老街、老巷就是游子魂牵梦绕的根了。挤进城市,如今又寻回乡村,这是不是像那片树叶,树高千尺,落叶归根?我想,这正是新时代美丽乡村的魅力!
家院不再是二蛋家,山娃家,二十四节气赋予家乡土的味道,一块木牌挂在门框,立秋,秋分……,院落传承着浓厚的农事文化。木质大门保持了破旧的神情,对了,这才是久违的童年的家模样。推?还是敲?拍打一下门环,声音跑进家院,刺破大街小巷,也刺痛了我的泪眼,只是,再也听不到里面的应声。还是推开门吧,吱呀呀的回声里,仍能听出旧时的时光。主房、厢房,老院门,传统的北方四合院熟悉而又陌生,老枣树的枝丫上挂着谁的童年?枣子的青涩在空中悠荡,就像男孩的顽皮。家巧扑棱飞了,飞回屋檐下的巢,叽叽喳喳,对推门而入的惊扰极为不满。石磨容颜消瘦,岁月打磨的沟痕丰富,面对陌生的面孔无言以对,怕是记不得这是哪个少年。磨道里的青草掩盖了年轮,真的老了,旋转了几千年,如今,却沦落到被观赏的境地,这样子倒像一座丰碑。有放下世事,立地成佛的意味。窗户外的石榴树不减往日的风采,初心未泯,坚守着多子多福的信念,果实挂满枝头炫耀。
平坦寻不回从前岁月,还是走那条磕磕绊绊的石阶路吧,那条乱草淹没了的小道,曲折迂回中有岁月之感,踏迹寻踪自有穿越时空的影像。土地在石头的夹缝中贫瘠,随山就势,高低错落,石头堰垒砌的整齐,多少代村人执着而勤劳,把贫瘠整理成了“大寨田”,庄稼在这贫瘠中倔强,如今也生长出了品牌。石子口,不再是贫穷的代名词,也不仅是寻找乡愁的地方,已是小米、绿豆等农产品的招牌,人们购买的就是这块土地上生长出来的淳香。
阳光扯着一片云霞,涂抹了夜的黑,萤火虫把夜晚的星空擦的程亮,星星开始爬高,再高,高到触手可及,似乎吹口气就能吹落。夜有些凉意,这温度恰好能嗅出秋天的味道,秫秸夹杂着青草的气息。秋虫总喜欢月光舞台,是蟋蟀和萤火虫领衔。蟋蟀的演奏让萤火虫如痴如醉,把点点星火舞得东倒西歪,时明时暗。
石子口,把秋宁静到了极致,在每个走进她的人的心里酿酝成乡愁,扯不断,理不乱。
石子口在坚守,这坚守,不是坚守贫穷,而是坚守品质、坚守梦想、坚守一个伟大新时代的到来。“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这份坚守在新时代梦想成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