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月前,武进作家协会成立了文学之夜读书会,假座湖塘方太城市体验店,每期都提前发布要阅读交流的小说,届时由中国作协会员赵勤老师主讲,大家交流分享。一个多月来,在赵勤老师的引领下,感觉自己不断地被开脑洞长见识,仿佛井底之蛙慢慢地爬上来,然后跳进两岸落英缤纷的小溪,游向碧波荡漾的长江。
从爱丽丝.门罗的《死亡时刻》到塞林格的《逮香蕉鱼的最佳日子》,从卡佛的《你们为什么不跳舞?》到胡利奥.科塔萨尔的《万火归一》,奈保尔的《米格尔大街》,现代小说的各种流派,各种风格,纷至沓来,溢彩流金,最打动我的的还是作家的人文情怀和深刻的哲思。
面对现代社会的平庸疲惫,杂乱无序,资本的运行让我们永远没有安全感,永远焦虑。在曾经的一段时间里,有人不无讥讽的感叹道:“作家写一篇文稿费只能买得起一只苹果,而书法家的一幅字却可以买一个苹果手机。”文学还有价值吗?在这个后工业文明、信息化的社会文学会让我们更幸福吗?文学之夜,重读这些经典,我似乎有新的发现。
杨绛说:“唯有身处卑微的人,最有机缘看到世态人情的真相。”在这些经典作品的作家里,不少作家成名前身处卑微,有点甚至生活困难生存都存在问题,但是他们的初心不改,仍旧对天下苍生怀有极大地悲悯情怀,正如杜甫,当自己的茅屋都被秋风吹破四处漏雨之时,他仍然发出了“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古今中外,所谓的伟大圣手都是相通的。同时,也正是因为他们身处卑微,所以才最有机缘看到世态人情的真相。然后,用文学之笔去表现生活。因此,我想既然热爱文学,就要不必哀怜自己的身处卑微,不必在意一篇文章能卖一只苹果,还是一只苹果手机。关键还在于你的选择,你的境界。
重读经典,似乎教会了我如何生活。读胡利奥.科塔萨尔的《万火归一》,我明白了爱情既荒诞又实现,是无聊是诱惑,也是一团欲火,是幸福也是毒药,然而其本质是人的尊严。读塞林格的《逮香蕉鱼的最佳日子》,我明白了我要找回天真,过简单的生活,做精神的贵族,保持文学的梦想。读爱丽丝.门罗的《死亡时刻》,我理解了爱丽丝.门罗内心深处有多热,笔下就有多冷。她让我在扑朔迷离中探究深刻的寓意,体味世态炎凉,寻求救世之药。读卡佛的《你们为什么不跳舞?》,我理解了对于失意的中年人来说,迷茫也许就是一种宿命。
霍金说:“人活着的要义便是弄清两件事情:一是生命的意义,二是时间存在的意义。”
每天早上6点起床忙着去赶班车,晚上6点疲惫的回家,生命在单调重复中一天天耗损。其实不只是时间在流逝,也是我们自己在流逝。我们无法阻挡时间和生命的流逝。但文学能点亮往事中的时间,让我们看到时间深处的自己,所做虽然有限,但足以成为慰藉。
文学之夜,一春花事伴读书。没想到我们读书的队伍却越来越大,有从市区赶过来的,还有书友是从宜兴赶过来的。为什么,当我的眼睛越过“方太”精美的书房,精致的茶点和水果,我看到了窗外的一棵棠梨树,在滚滚红尘中,一树的白花,一树的素雅,晚风轻抚,仿佛那些读书人都变成了美丽的棠梨花。
是的,当我们像万物一样,随着时间有所更新,有所生长,我们还会慌张吗?
找回天真和梦想
3月20日文学之夜读书会按时举行,本次读的是美国小说家塞林格经典短篇小说集《九故事》中的——《逮香蕉鱼的最佳日子》。
在这样春风沉醉的夜晚,一群人没有去花前月下,没有去与家人团聚共享欢乐,却相聚在文学的殿堂。到底是一种什么力量,在支持着他们推动着他们?
酒醒时分,推窗览月,星河在天,城市沉睡。我却不由自主地打开电脑,敲一下一行行缠绕在脑海里的文字。
一个面庞清瘦忧郁,戴着眼镜的诗人北岛从星空中飘到窗前,轻轻向我吟唱:那时我们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如今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
现在我们还有多少人会仍在坚持文学的梦想,又为什么会如此执着?
重读经典《逮香蕉鱼的最佳日子》,我有了新的发现。
故事内容说起来非常简单:二战后,参战归来的西摩和他的新婚妻在海边度蜜月。西摩妻子在旅馆和她妈妈打电话时,西摩却与一个小女孩玩逮香蕉鱼的游戏。西摩回到旅馆时,看着熟睡的妻子,他开枪自杀了。
小说开头的对话,还有旅店和海滩的场景营造了整篇小说的渡假气氛,在这样的气氛里,西摩的自杀也就具有了它的反讽意味——在这一个旅店里住着“九十七位纽约来的广告业务员”、时装流行“满眼都是闪光装饰片”的时代,真实情况是钻不出欲望洞口的“香蕉热”。
关于香蕉鱼,西摩对纯真的西比尔这么说:
“开始它们是普通的鱼,游到一个洞里去,那儿有许多香蕉。它们游进去时还是样子很普通的鱼。可是它们一进了洞,就馋得跟猪一样了。”“它们吃得太胖了,就再也没法从洞里出来了。连挤都挤不出洞口了。最后得了香蕉热的病死了。”
不难看出,这是作者精心设计的一个巨大的隐喻,香蕉鱼就是被“消费主义”物质主义绑架的我们芸芸众生,海底的山洞就是我们生存的社会。可悲的是生活在这样山洞里的人们是沉睡的,没有人知道等待他们的是“得上香蕉热病”而死亡。因而心甘情愿地生活着,反而把能看透这一切的西摩当作神经病。
这不由得让我想起那个古老的洞口哲理故事:
一些从小被绑着不能转身的囚犯面朝洞壁坐在一个山洞里。洞口有一堆火在洞壁上照出一些往来木偶的影子。这些囚徒一直以为影子是现实的事物,直到某个囚徒解脱了束缚,转身看到火光下的木偶,才知道以前看到的只是影子。当他走出洞口,看到阳光照耀下的万事万物,才知道那些木偶也不是真正的事物本身,而是一种摹本。最后他看到了太阳,明白一切都是借着太阳的光才能看见的。太阳才是最真实的东西。
西摩或者说塞林格就是那个走出洞口看到真相的人,然而人们反而以为西摩是精神病人。为了唤醒沉睡在山洞里的人而又被人当作疯子的西摩能怎么办。只有自杀,用自己的死来引起人们的注意,引起人们的思考,引起人们的觉醒。西摩是伟大的,塞林格是伟大的。
那么西摩要过的又是什么生活呢?
显然是摆脱消费主义物质至上的生活,是保持人类天真的诗意的生活。因此他幻想出香蕉鱼,幻想自己的妻子是“‘1948年度精神流浪小姐”。他喜欢音乐 ,喜欢同小女孩西比尔下海游泳讲故事。总之,他想重新回到人类的天真时代。
人们啊,我们还能回的去吗?尽管有梭罗的《瓦尔登湖》,有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可喜的是,我看到了中国大地上一次次的“诗词大会”,看到了一场场的文学读书会,听到了党中央一次次“弘扬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召唤。从杜甫的“饮罢归来无去处,独立苍茫自吟诗”中,我明白了诗歌的力量,那是摆脱物质生活的精神超越,那是“独与天地相往来”的精神贵族。同样从弘一法师圆寂前的“ 问余何适 廓而忘言 花枝春满 天心月圆。”偈语中,明白了生命的真谛。
同样,在平凡人身上,我也看到了这种天真与美好。玉山“高高的毡帽反卷着边,脸色黑红,但有健康的光泽,双颊布满皱纹,手掌宽大,手指骨节突出,脚上穿一双大大的毡筒。他娴熟地把羊群赶进圆角的羊圈里,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牙牙拿着手鼓跪着,他们一律跪着,仿佛唯其跪着,才可以表达对音乐的虔诚和对生命的敬畏。”“外安啦——”外安啦——”外安啦——”那是呼唤声,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急。好似到了无路可退的悬崖峭壁,你的心还在揪着呢,它却在曲折的纷争中上升了……。这是赵勤老师的散文《艾山与玉生》中记录的平凡人的生活。生活中没有歌唱还叫生活吗?同样生活中没有文学还是生活吗?
找回天真,保持文学的梦想,过简单的生活,做精神的贵族。这也许就是这群文学之夜读书人的梦想,因为,中国梦,不能没有文学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