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橘南山下

赵 军

周日上午，秋阳高照，天青气爽，同仁相约去南山采橘。

太湖边上的南山，隶属于武进区雪堰镇。俯瞰太湖湾，雪堰镇像太湖边上的一只大大的菱，地势南北长，东西窄，略呈菱形，沿岸平原夹低山地形，平原宽广，西部山丘自北向南蜿蜒。武进港、太运河、锡溧漕河、漕桥河织成水运网络。而自春秋时吴王阖闾在雪堰与胡埭交界处建都迄今，入籍雪堰已跨越2500多年的时空。而南山就像是突出水面的菱角。

南山村，2020年10月，入选第二批江苏传统村落名单。其中殷家旦、张墓两个自然村为千年古村，始建于宋代，程门立雪的杨时（字龟山）就曾在此“龟山书院”讲过学，他的学说后经张惠言等人传承发扬，在清代形成了闻名全国的“常州词派”。南山寺，就是始建于北宋开宝年间，大雄宝殿、因果殿等文化场所吸引了不少游客。周老师的老家就在南山村，还种植着几亩橘园。

同行的还有周老师的儿子王舒畅，沈老师的女儿张沈阳。出发，黑色宽敞的马路，绿荫如盖的行道树，我们打开车门的窗，打开天窗，好风如水，清凉宜人，丹桂飘香，我们仿佛一下子生出了翅膀，沿着马路，向着南山飞翔，飞翔。

到了周老师老家门口，她的家人已经给我们准备好了采摘的工具：一人一把剪刀，一只竹篮。我们向着南山橘园出发，橘树苍绿，黄色的橘子缀满枝头，山丘不高但蜿蜒多姿，天际之处是浩渺的太湖，这简直是一幅江南丰收的秋景图。孩子们在前面雀跃着，我忽然有了一种错觉：“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

进入橘园，首先采一个大的，扒开金黄的皮，撕下白白的膜，美美地吃上一口，满嘴流汁，酸酸甜甜，又透出清香，勾得满口生津，涎水四溢。再来一个，奇怪味道有点不一样，换一棵树再来一个，酸味重了点，再换一个，太甜了，再换一个，酸甜正好，于是连连惊呼。同一片橘林，头一回知道，产出的橘子还会略有不同。就这样不一会，便吃饱了。

于是，我坐在地上休息。望着南山上这一棵棵郁郁苍苍枝叶繁茂，四季不凋的橘树，蓦然间，我仿佛看到了屈原，看到他凝望着橘树，深情地写着千古名篇《橘颂》：

后皇嘉树，橘徕服兮。

受命不迁，生南国兮。

深固难徙，更壹志兮。

热爱脚下的土地，深深地扎根，矢志不移，爱家就是爱国。橘树秉受天命，四季常绿，屈原悟道他要加强自我修养。“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橘树结果，泽被人民，于是然屈原“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并且他为了实现美政的理想，“虽九死其犹未悔”，无私地奉献自己。他的形象就像这橘树，他的品格也就像这果实。橘颂，就是在颂扬自己的形象，自己的品格，是对自己期许与激励，更是对楚国人民的期许与理想。因为他是楚国的三闾大夫，担负着教育楚国宗师子弟的责任，他要为为出国的将来培养出一片片橘林。

年近花甲，从教三十余年，吃过无数的橘子，但从未到过橘树林，未在橘树下读过《橘颂》，进而想见其为人。没想到今天在此融会贯通，汗流沾襟。

王舒畅，张沈阳过来了，提着满满的一竹篮金黄的橘子，小脸红扑扑的，明亮的眼睛放射出电光般的神采。于是，灵机一动，我对他俩说，请教两位一个问题，你们读过屈原的诗吗？

“读过”。他们争着回答，“能背出两句吗？”

“路曼曼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张沈阳朗诵道，我颔首，点赞。

“乘骐骥以驰骋兮，来吾道夫先路。”王舒畅朗诵道。勇于承担，敢为人先。我不由站起来鼓掌，“厉害，厉害，果然后生可畏！”

“你们谁知道他有哪些作品吗？”

“《离骚》”“《天问》”王舒畅说，“还有……”

“还有《九歌》”张沈阳说。

“我们探测火星发射的运载为火箭叫什么名字？”

“天问一号”

“探测月球的火箭叫什么？”

“嫦娥五号”。

“再来一个最难的问题，南仁东团队制作的500米口径球面射电望远镜叫什么名字？”

……

“天眼”王舒畅真的很厉害。

“天眼、天问一号、嫦娥五号与屈原的天问有什么关系？”

他们蒙了，一起看着我。

“探索宇宙奥秘，吾将上下而……”

“求索。”他们一起回答。

“自古以来，我们就有意志坚定，不断探索的精神，从天问到问天，所以我们才会成为世界强国。”

“我们在一起背一下他的名句好吗？

“好！”

“路曼曼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乘骐骥以驰骋兮，来吾道夫先路。”我们齐声背诵。

周老师，沈老师听到后，也围了过来，给我们竖起了大拇指。于是我们大家一起，又一起背了一遍：

“路曼曼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乘骐骥以驰骋兮，来吾道夫先路。”

周老师在给他俩讲《橘颂》的时候，我登上了山顶，眺望太湖，吟唱起李白的《江上吟》，胸中充满万丈豪情。

屈平辞赋悬日月，楚王台榭空山丘。

兴酣落笔摇五岳，诗成笑傲凌沧洲。

满载而归，我们人人都很兴奋，我要把自己亲手采摘的橘子回去送给亲戚，邻居，朋友，也想给他们讲一讲我们南山采橘子的故事。

采橘南山下，经典永流传。

有点不着调了吧，嘿嘿。